厚重的、包裹着真皮的门在身后无声合拢,瞬间隔绝了外面赌场的喧嚣与狂热。踏入贵宾室的瞬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四壁并非寻常的装饰,而是镶嵌着无数切割完美的、深邃如凝固血液般的红色水晶玻璃。灯光从隐藏的光源处透出,经过水晶的折射和散射,在室内流淌着一种奢华、神秘又带着几分妖异的光晕。空气中弥漫着顶级线香清冷悠远的香气,混合着雪茄木盒的醇厚气息。昂贵的波斯地毯厚得能没过脚踝,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由整块黑檀木雕琢而成的赌桌,桌面上镶嵌着象牙和玳瑁的繁复花纹,如同某种古老仪式的祭坛。这里是极乐馆真正核心的所在,是欲望被明码标价、进行最终交易的地方。
樱井小暮微微侧身,引着男孩走向赌桌旁一张宽大舒适的丝绒沙发椅。她的步伐依旧优雅从容,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只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但她的全部心神都像最精密的雷达,锁定了身后的那个身影。
他在观察吗?在惊叹吗?在评估这奢华背后的价值吗? 这是樱井小暮惯常的思维。每一个初次踏入这里的豪客,无论多么见多识广,眼神中总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动或贪婪。这里是财富与权力最直观的具象化。
然而,她眼角的余光捕捉到的,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静。
男孩的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些价值连城的红水晶墙壁,掠过那张堪称艺术品的黑檀木赌桌,甚至没有在角落里那座由纯金打造的、造型狰狞的恶魔雕像上多停留一秒。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惊艳,没有好奇,甚至连一丝评判的兴趣都欠缺。仿佛这极尽奢华的一切,不过是路边的沙砾,与他刚才在喧嚣大厅里随意丢弃的那杯百年陈酿并无本质区别。他径直走向沙发椅,姿态随意地坐下,仿佛回到了自家的客厅。
她走到他对面的沙发椅前,并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微微躬身,脸上浮现出无可挑剔的、带着一丝亲近又不失恭敬的职业微笑:“先生,这里环境还满意吗?终于有机会请您来这里坐坐,真是我的荣幸。极乐馆的贵宾室,只为最尊贵的客人敞开。”
男孩靠在柔软的丝绒椅背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交叠起来,二郎腿的姿势带着一种慵懒的掌控感。他微微歪头,嘴角那抹标志性的、小恶魔般的笑意又浮现出来,明亮的目光直接迎上樱井小暮探寻的视线。
“环境?” 他轻笑一声,声音在安静奢华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还算清静。” 一句轻描淡写的评价,将极乐馆精心打造的、足以让任何人窒息的奢华氛围贬低得如同路边咖啡馆。
樱井小暮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没听出其中的轻慢,她顺势在男孩对面的沙发椅上优雅地坐下,腰背挺直,双手自然地交叠放在膝上。“那么,先生今日在赌台上大展神威,想必心中已有宏愿?” 她的声音如同清泉,带着恰到好处的引导,“极乐馆的规矩,您想必也清楚。在这里,财富是钥匙,能打开您心中所想的一切门扉。只要筹码足够,” 她微微加重了语气,“任何愿望,我们都可以为您实现。”
“任何愿望?” 男孩重复了一遍,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玩味。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十指交叉,那双明亮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锁定了樱井小暮,嘴角的笑意更深,却透出一种冰冷的锐利。
“听起来很有趣。” 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那么,我好奇问问……”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欣赏樱井小暮脸上即将浮现的表情,“…… 杀人的价格,是什么样的?”
樱井小暮脸上的微笑没有丝毫动摇,甚至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精准地维持在最佳状态。
“先生的问题真是直接。” 她轻笑出声,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欣赏,“在极乐馆,生命……也是有标价的。” 她微微向前倾身,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清晰而冰冷,带着绝对自信:“只要您的筹码足够丰厚,目标的分量足够匹配…… 即使是日本的首相,我们也敢接下这单生意。”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在奢华的贵宾室里回荡。
男孩听完,脸上却浮现出一种…… 遗憾的表情。他微微蹙起秀气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那神态真切得仿佛真的在为一件无法达成的心愿而惋惜。他摊开一只手掌,语气带着点无辜的困扰:“只能在日本境内吗?”
樱井小暮的笑容依旧完美,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极度的警惕和凝重。这个男孩,他在试探极乐馆的底线!她保持着礼貌的弧度,声音平稳地回应:“非常抱歉,先生。毕竟,其他国家,我们有些鞭长莫及。” 这是事实,也是一种委婉的界限划定。
听到这个回答,男孩脸上的“遗憾”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正中下怀的轻松。他重新靠回椅背,翘起的二郎腿悠闲地晃了晃,双手随意地摊开,做了一个“那也没关系”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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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巧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清朗的少年感,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愉悦,仿佛在讨论晚餐的菜单,“虽然我要杀的人…… 不是日本人,” 他刻意在“不是日本人”上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紧锁住樱井小暮,“但他呢,也刚好在日本。”
“哦?” 她微微挑眉,红唇轻启,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那么,先生…… 您想杀的人,是谁?”
“唉……” 他发出一声仿佛发自内心的叹息,那叹息声在寂静的贵宾室里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惋惜。“可惜,小暮经理……或者说,你背后的势力,还是无法完成我的愿望啊。” 他摊了摊手,姿态慵懒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