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堂说完,爬上了炕,连衣服也没脱,看了看文信之前睡觉的枕头,说道:“觉得等过完年,我就能真正,过上舒心的日子。唉,看来,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恩堂累了,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以前有文信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地里多忙多累,他也没有感到累过。只是今天,他怎么就觉得这么累呢,好像这一辈子的力气,都在今天用完了,他本以为今年这个年,是他过的最好的一个年,没想到,却是他这辈子,过的最差的一个年。
他忽然很想自己的爹娘,但是对于爹娘的印象,他有些模糊了,只是记得,自己小时候,爹得了病,没几天就躺在炕上死了。爹死了以后,又过了几天,娘也死了,娘死的时候,是在晚上睡觉,第二天他叫娘,叫了半天,也不见娘起来,连答应自己一声都不答应。
他听别人说,爹娘得的都是痨病,也不知道这个痨病,是什么病,为什么人得了痨病就会死?直到后来,他也得了痨病,但没有死,人们都说他福大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他有什么后福呢?
“爹啊,娘啊。”恩堂弱弱的喊了一声,又止不住的咳了半天,一口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恩堂呕吐完,无力的翻倒在炕上,嘴里依旧喊着:“爹啊,娘啊。”
他想自己的爹了,想自己的娘了,如果爹娘现在都还在,如果他们还都活着,自己也不至于现在这么业障,这么没人管,没人疼,这么孤苦伶仃吧。
“我说,你别翻来覆去的,瞎折腾行吗?要是睡不着,就去外面站着,省的吵得我也睡不着。”王氏抱怨汉堂:“都一晚上了,不是叹气,就是翻身的,我看你啊,活该睡不着。”
“唉。”汉堂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恩堂现在怎么样?”
“能怎么样?照常过日子吧。”王氏道:“你看看你们刘家门里,都是些什么人,干这种没良心的事,你还有点良心,知道晚上睡不着,知道自己胸口难受,老族长呢?哼,我看他倒不见得,觉得对不起恩堂,没准现在,他正躺在恩堂送的那袋白面上,呼呼大睡呢。”
“别瞎说。”会堂道:“他是族长,是咱长辈,你得尊重他。”
“我尊重他?”王氏一脸的不屑:“他得有让我尊重的地方,要不是他逼你,你现在能觉得良心疼吗?现在国家都说,要消灭封建思想,你们啊,我看就得先消灭老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