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台县看守所,冰冷而压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霉变混杂的怪味,让人从生理上感到不适。
走廊里,只有看守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单调的回响。
祁同伟和石磊再一次亮出了伪造的身份——来自林峰老家、处理“家庭紧急事务”的远房亲戚。
在几经周折,并“不经意”地向看守所的副所长展示了口袋里那包特供“熊猫”香烟后,他们终于在那间充满了铁锈味和绝望气息的会见室里,见到了满脸憔悴、双眼布满血丝的林学军。
几天不见,这个原本朴实健朗的庄稼汉,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都垮了。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手上戴着冰冷的手铐,看到有“亲戚”来看他,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巨大的恐惧和羞愧所取代。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他低下头,声音沙哑,不敢看祁同伟的眼睛,“峰儿……峰儿他,都知道了?”
祁同伟没有回答,他只是将手中的一个保温饭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
里面,是几样简单的家常菜——一碟花生米,几块卤豆腐,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饭。
“叔,”祁同伟的称呼自然而亲切,他将筷子递了过去,“家里人托我来看看你。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
林学军看着眼前那熟悉的饭菜,看着这个言语温和、没有丝毫嫌弃的“远房侄子”,那根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啪”的一声断了。
他再也无法抑制,一个五十多岁的、在山里跟土地和命运搏斗了一辈子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冰冷的铁桌上,放声痛哭起来。
那哭声,充满了委屈、愤慨和对儿子前途被毁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祁同伟没有劝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等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