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从怀里,拿出了自己那本早已被岁月磨得有些卷边的警官证,轻轻地翻开,递了过去。
当老教授看清“汉东省公安厅”那几个字时,他那根紧绷了数年的神经,终于“啪”的一声,彻底断了。
他再也无法抑制,一个六十多岁的、在象牙塔里教了一辈子书的知识分子,像个孩子一样,扶着墙壁,缓缓地蹲下身,发出了压抑不住的、充满了无尽屈辱与痛苦的哽咽。
方志新没有去劝他,只是静静地,在他身边,点燃了一根烟。
哭了足足十几分钟,老教授的情绪才渐渐平复。
他抬起头,那双早已被泪水浸透的老花里,燃烧着一种如同地狱业火般的、复仇的火焰。
他没有再问任何问题,而是用一种近乎叙述遗言般的、平静而又绝望的语调,开始讲述那个足以让任何人都为之发指的、被他埋藏了数年的秘密。
“警察同志,”他看着方志新,声音嘶哑,“我……我对不起我的妻子……更对不起我为人师表的身份……”
“我的妻子,比我小二十岁,是学校最年轻的副教授。她本来前途一片光明……”
老教授的声音,在晨曦的冷风中断断续续。
他用最平淡的、却也最残忍的语言,控诉了自己的妻子,那位在学生眼中优雅知性的女老师,是如何一步步地,被刘景明利用职务之便,以“职称”、“课题经费”、“出国交流”为诱饵,胁迫、引诱,最终沦为他发泄欲望、巩固权力的工具的全过程。
“我发现了……我早就发现了……”老教授的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可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个教书的,他呢?他是副校长!是未来的校长!他一句话,就能让我们夫妻俩,在江州,乃至整个汉东的教育界,都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我懦弱,我无能!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家,被他这个畜生,一点点地撕碎!我每天晚上,都只能躲在书房里,听着隔壁传来的……那种让我生不如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