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跌跌撞撞地穿过混乱的街道,沿途看到更多悲惨景象:被踩踏致死的老人、抱着孩子尸体痛哭的妇女、趁火打劫的地痞…当终于回到位于城南的唐家小院时,眼前的景象让母子二人如遭雷击。
唐秉忠——滇军炮营的哨官,此刻正跪在院子中央。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流下,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小水洼。
他面前站着几名穿着新式军装的军官,为首者正将一纸公文狠狠甩在他脸上。
“唐哨官!私藏受潮炮弹,贻误军机!即日起革除军职,军饷充公!”
"大人!那些炮弹只是轻微受潮,下官已经用石灰吸湿法处理过了!"唐秉忠的声音嘶哑,“若是全部报废,下次实弹演练我们连一发炮弹都…”
"住口!"军官厉声打断,“龙协统说了,滇军迟早要裁撤!你们这些旧军出身的,就等着回家种地吧!”
唐启站在门口,感到一阵眩晕。三重打击接踵而至:饥荒带来的生理极限、社会动荡下的生存危机、以及此刻家庭支柱的轰然倒塌。
这具年轻的身体里,两种记忆正在激烈碰撞,原主的绝望与恐惧,穿越者的知识与愤怒。
"不…不能这样…"唐启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作为2030年的军工专家,他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两年后的重九起义、袁世凯的窃国、军阀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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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滇军,这个本该在护国战争中大放异彩的力量,现在却因内斗和腐败濒临瓦解。
"一定有办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记忆中搜索可用信息。突然,一个念头闪过,现在法国人最重要的是滇越铁路!那条法国人修建的"死亡铁路”,不正是最好的技术突破口吗?
次日清晨,唐启悄悄离开了家。经过一夜思考,他决定去滇越铁路昆明站碰碰运气。
作为军工专家,他对早期铁路技术了如指掌,或许能找到改变现状的机会。
车站附近的景象比粮市更加触目惊心。铁轨旁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劳工,有些人明显已经死去多时,却无人收殓。
蒸汽机车喷吐着浓烟缓缓进站,法国旅客们捂着鼻子快步走过月台,对脚下的尸体视若无睹。
"这就是列强眼中的中国…"唐启咬紧牙关。突然,他注意到月台尽头有一群人在争执。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被几名愤怒的劳工围住,情况眼看就要失控。
“骗子!说好了一天三十文钱!”
“我老婆病了,连买药的钱都没有!”
“打死这个洋鬼子!”
唐启摇了摇头,不愧是滇南人民,他们在老佛爷还在用蜡烛的年代就用上了电灯,在东郊民巷还在点头哈腰的时候,他们就敢拿着镰刀锄头冲击大使馆。
唐启本能地想要离开,却听到那个外国人用流利的中文喊道:“冷静!工钱被承包商克扣了!我可以帮你们向总公司投诉!”
话音未落,一块石头已经砸中外国人的额头,鲜血顿时流了下来。
唐启瞳孔一缩,他认出了这个人!皮埃尔·杜邦,法国着名的铁路工程师,后来成为一战期间军火巨头的重要人物。
“住手!”
唐启不知哪来的勇气,冲上前挡在皮埃尔面前。劳工们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愤怒:“又一个帮洋人说话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