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瓦尔先生。"唐启直接走到长桌尽头,俯视着正在用银质餐具享用鹅肝的法国领事,"听说贵国在山罗省的驻军今早越境打死了我两名边防士兵?"他汉语里夹着法语单词,发音标准得让杜瓦尔手里的餐刀"当啷"掉在盘子上。
老练的外交官迅速堆起笑容:"亲爱的督军阁下,那肯定是边境线上的失误导致的悲剧...."他掏出手帕擦拭着油光发亮的额头,香水味混着汗酸味在空气里发酵。
唐启突然笑了。他拉开椅子坐下,从副官手里接过份文件拍在桌上:"这是1895年《中法续议界务条款》的原始勘界图,需要我指出山罗段界碑的具体经纬度吗?"他手指轻叩着文件上鲜红的云贵总督印,眼神却锐利得像出鞘的军刀。
会议室陷入死寂。窗外不知何时放晴了,一束阳光穿透彩绘玻璃,正好照在唐启肩章的金色松枝上,晃得杜瓦尔眯起眼。这个曾在非洲殖民地镇压过无数次起义的老狐狸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三十出头的中国军阀和他在北京见过的政客完全不同。
"我...."杜瓦尔刚开口,唐启已经站起身走到世界地图前。他拿起指挥棒"啪"地敲在巴尔干半岛:"领事先生,听说贵国和德国在摩洛哥问题上又起争端了?"棒尖缓缓西移,停在英吉利海峡,“英国海军最近在北海的演习规模空前啊。”
杜瓦尔的脸突然变得惨白。他当然听得懂弦外之音,欧洲的局势如同火药桶般即将爆炸,法兰西实在无力在远东开辟第二战场。
三小时后,唐启站在领事馆门廊下系斗篷扣子。身后传来杜瓦尔故作轻松的声音:“督军阁下,关于今早的误会,我方愿意赔偿每位遇难者家属五百银元....”
"每人五千,明天中午前送到河口县衙。"唐启头也不回地打断,"另外,撤回谷柳的炮兵连。"他顿了顿,突然转身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作为回报,我可以把重庆钢铁厂产量的百分之十优先卖给贵国,你们的陆军应该很缺这批优质钢材?”
回督府的马车上,副官忍不住问:“督军,真要卖钢铁给法国人?”
唐启望着窗外熙攘的街市,卖报童正挥舞着号外奔跑,头版照片里汉阳兵工厂新建的飞机组装车间格外醒目。"卖啊,为什么不卖?"他轻声道,“等欧洲打起来,咱们的拖拉机厂随时能转产坦克。”
马车转过文林街时,远处传来火车汽笛的长鸣。那是开往个旧的货运专列,满载着平炉炼出的特种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