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注意到她说话时始终挺直着背,可怀里的娃娃却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发抖。
唐启示意侍卫搬来条凳,那女子却摇头:“不用坐,我就问一句,北洋军欠的血债,真滴就这么算了?”
总督府的老座钟当当敲了四下,震得窗棂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唐启转身从公文包里抽出沓账册,纸张边缘都磨起了毛边。"韦老师,您识字。"他把册子递过去给抱着娃娃的女人,“这是上个月六省的粮税清单。”
女子单手翻开账本,突然倒吸口凉气。唐启看见她指甲缝里还沾着粉笔灰,想必停战前还在教书。
账本第三页用朱笔圈着触目惊心的数字:军费开支占财政收入的五成三。现缺粮,十万斤,军响本月未发,大部分用以抚恤。
"乡亲们,"唐启提高嗓音,西南官话里的儿化音格外重,"不是唐启怕死,咱们的子弹..."
他拍了拍腰间配枪,"还能再啃下他袁大头两块肉!可仓库里的苞谷面只够吃半个月,兵工厂的铜料早用完了,前线伤员用的绷带..."他忽然刹住话头,人群最后排,有个缺了条腿的小战士正拄着拐棍,裤管上还渗着血渍。
穿堂风卷着张传单扑到唐启脚边,那是半月前印的《告六省同胞书》,"北伐"两个大字被踩满了泥脚印。
他弯腰捡起来,发现背面被个孩子画了歪歪扭扭的轮船,想必是想着征服星辰大海。
"总督!"侍卫长突然冲进来,马靴上的铜扣叮当乱响,“重庆急电,第三兵工厂半停工!工人们说,家里没米下锅了只能一边挖野菜,一边维持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