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的清晨。昆明文庙前的广场上搭起了戏台。
唐启亲自题写的"西南文化复兴委员会"横幅被晨风吹得哗啦响,底下挤满了看热闹的市民。卖凉粉的小贩把担子歇在石狮子旁边,踮着脚往台上张望。
"各位父老乡亲!"唐启穿着罕见的藏青色中山装,没用话筒,嗓子亮得像口铜钟,"从今天起,咱们西南的公文、报纸、学堂课本,统统改用白话文!"台下炸开锅似的议论起来,穿长衫的教书先生们脸色最难看。
唐启抬手示意安静:"我知道有人要说这是数典忘祖。可大家想想,诸葛亮写《出师表》用的是什么?是当时的白话!关汉卿写《窦娥冤》用的又是什么?还是白话!"他抓起戏台边准备好的《雷雨》剧本晃了晃,“今晚这出戏,保管大伙儿都听得明明白白!”
夜幕降临时,戏台前的长凳上坐满了人。
当周朴园的扮演者用带着西南味的白话说出"三十年前的无锡"时,前排穿补丁衣裳的黄包车夫突然捅了捅旁边的人:"嘿,这老爷说话跟咱差不多嘛!"幕布后的唐启听见这话,嘴角咧到了耳根子。
散场后,唐启蹲在后台啃凉掉的烧饵块,忽然听见一阵三弦声从侧门飘进来。那调子凄凄切切的,像是从地底下渗出来的。
他循声找去,看见个穿土布褂子的盲眼老头坐在石阶上,枯树枝似的手指正拨弄着琴弦。
"...腊月里来雪花飘,西南军哥哥过铁桥,土豪劣绅吓破胆哟,穷苦百姓拍手笑..."老头沙哑的嗓音里带着某种魔力,几个还没走的观众已经围了过来。
唐启蹲下身,往老人面前的粗瓷碗里放了块银元:“老人家,这曲儿新鲜,哪儿学的?”
"长官见笑咯。"老人摸索着银元边缘,"前些天在毕节听学生们唱的,我老汉记不住词,就瞎编了几句。"琴弦在他指下突然迸出个高音,“比不得戏台上的大戏哟!”
"不,这比大戏强!"唐启激动得差点被饵块噎住,“小王!明儿派人跟着这位...”
"大伙儿都叫我张铁嘴。"老人咧嘴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好!跟着张师傅去采风!把各地的民歌小调都记下来!"唐启的皮鞋在石板路上踩得哒哒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