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仁这会儿正猫在堑壕深处那个刚扩宽了的防炮洞里,半截身子泡在泥水里,耳朵却竖得老高,听着远处炮弹落下时那闷雷似的响声。
他掬起一捧堑壕壁上渗下来的黄泥水,冰得他一个激灵。“扑街,”他低声用那口改不掉的桂省口音骂了一句,“这鬼地方,得想个法子,不能让弟兄们就这么硬扛着。”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了老家那边,多雨,山体容易滑坡,老百姓们挖的那种简易的避雨洞,还有启哥儿偶尔提过的,什么“战场生存学”里头,好像提到过一种叫“猫耳洞”的玩意儿,说是窄小归窄小,但防炮击顶管用。
李宗仁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第二天天还没亮透,他就把工兵连长老赵给喊来了。
老赵是个山东汉子,闷葫芦一个,但手底下的活儿那是没得说,一把工兵锹在他手里能玩出花来。
“老赵,瞅瞅这地方,”李宗仁指着那段被炮火犁得稀烂的堑壕,“法军那边,听说都烂裆了!咱们不能学他们。你带人,给我把这防炮洞往深里、往宽里挖,别光图省事,要结实!另外,最关键的是,得把这排水沟给我整明白了,挖深点,弄出坡度来,让水能流出去,不能再让弟兄们泡在水里了。还有,我琢磨了个法子,你在堑壕壁上,隔一段就给我掏那种小洞,对,就像猫耳朵那么大的,人缩进去能躲炮就行,这玩意儿挖起来快,不费劲。”
老赵蹲下身,抓了把土在手里捻了捻,又看了看地形,点了点头:“中,旅座,这活儿俺们拿手。就是这土质有点稀,得加固一下边壁,不然容易塌。”
“你看着办,要木头要沙袋,我去跟法国佬要!”李宗仁一挥手,“还有,前沿那边,给我悄悄摸出去,弄几个隐蔽的哨位,不用大,能猫下一两个人就行,看得远,听得清,德国佬有啥动静,咱们得先知道。”
老赵也不多话,转身就招呼他那帮弟兄们干了起来。华夏军的这些工兵,那可真是了不得,一个个仿佛天生就跟土坷垃有缘,工兵锹挥舞得又快又稳。
他们先是清理了堑壕里的积水和淤泥,然后按照李宗仁的要求,把那些个防炮洞扩深加固,用粗木料做了支撑,里面甚至还铺上了一层干草和防水布,虽然简陋,但比起法军那边水牢似的环境,简直算是“豪华单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