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论的声音渐渐远去,显然是几个学生一边激烈讨论着,一边走过了实验室的窗外。
实验室里,小王下意识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窗外,又看了看眼前这台不听话的机器,喃喃道:“德先生……赛先生……同学们争得可真凶。”
陈博士直起身,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介于感慨和欣慰之间的笑意:“让他们争去吧。思想活跃,是生命力旺盛的表现。无论是德先生,还是赛先生,都是我们这片古老土地迫切需要的。而我们现在做的,”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台内燃机上,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就是让赛先生的根基,扎得更牢一些。有了赛先生带来的力量,德先生的路,或许才能走得更稳当。这两者,未必就是对立的。”
他这话,像是在对学生说,也像是在对自己内心深处某些盘旋已久的疑问做出回答。他知道,窗外那些年轻学子口中争论的“德先生”,其内涵与西方的原生概念已然不同,在这个由唐启以铁腕和远见塑造的新秩序下。
“民主”更多体现在技术官僚的选拔、基层的参与以及广泛的爱国动员上,而非多党竞争的政体。这是一种适应性的、带有强烈实用主义色彩的改造。
李根源的汇报还在继续,他已经翻开了那份厚厚的报告,指着其中的一些图表和数据,向唐启详细解释着各地学堂的兴建情况、师资的培养、课程的设置,以及那些归国学者带来的国际最新科研动态。
唐启听得非常仔细,不时插话询问一两个关键的细节,比如偏远地区学生的入学率稳定性,比如基础教材的编纂进度与思想统一的问题,又比如对那些归国学者,除了科研支持,生活上是否安置妥帖,是否有足够的尊重和理解,消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大帅放心,生活待遇都是按最高标准,家属的工作、子女的入学,也都优先安排。大家回来,图的主要不是这个,是看到国家有了新气象,有了干实事、干大事的环境和决心。”李根源感慨道,“像陈建功博士,他在日本的年薪,换算成大洋,是我们的五倍还不止。
但他跟我说,钱多钱少,在历史责任面前,不值一提。他要的,是一个能让他的知识落地生根、开花结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