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带着铁锈和机油味,从巷口灌进来。排水渠在巷子深处干得像条死血管,水泥缝里渗着暗红的锈水,一滴一滴,砸进沟底。我们三个贴着渠边往回走,脚踩碎石,声音轻得像怕惊了什么。谁都没开口。刚才那根电缆像根刺,扎在脑子里——它不该通电,更不该在断了主电源后还发烫。
那不是线。是活的。
赵勇走在前头,背厚肩宽,战术背心绷在后背。他时不时回头,眼神扫墙角、屋顶、通风口,像刀子刮过去。李悦在中间,手插工装裤兜,指节发白。我知道她在掐自己,紧张时的老毛病。我落在最后,手一直按在腰侧,那里本该挂着终端,现在只剩个空壳。
回到后巷,我靠墙站定,从内袋摸出那枚加密盘。金属壳冰凉,边缘磨出一道浅痕,像旧疤。李悦没说话,蹲进报废服务器堆,打开工具箱,动作熟得像呼吸。她把盘插进一台离线终端——那机器断了网口,无线模块焊死,BIOS刷成阉割版,只能跑日志校验。
屏幕亮了,绿字往上爬,像蛇。
“所有联网设备,清数据。”我压着声,“手机、平板、内网终端,谁用过,立刻交。”
赵勇没废话,掏出手机,往地上一砸,一脚踩裂。屏幕炸开,电池冒白烟。我也拆了终端,拧螺丝,抠卡和电池,碾碎在水泥地上。李悦接过残件,扔进碎纸机。机器嗡响,塑料金属绞成粉,像烧完的灰。
“现在,只有三样东西能信。”她指着桌上的老对讲机、加密盘、离线终端,“通讯、存储、调度,全靠它们。”
我点头,递上昨晚写的协议草稿。她接过,在终端敲进新文档,起名“夜巡安全协议”。光标闪两下,她设了双因子验证,指纹加动态口令,每十二小时刷新。输密钥时,左手挡着屏幕,连我也不让看。
“密语每天换。”她说,“今晚‘夜巡开始’,回‘风向东南’。明早六点自动更新,规则只有我们三个知道。”
赵勇靠铁柜,眉头拧成疙瘩:“光靠口令不行。谁要被盯上,说错一句,全完。”
“加轮换。”李悦调出时间表,指尖点屏幕,“每小时跳频,序列预设七天,写死在固件里,改不了。对讲机没联网,物理隔绝。他们截信号,也抓不到规律。”
我盯着协议一条条过。第三条停住:“联络必须面对面,或用离线设备。任何电子指令,不管哪来的,一律作废。”
“包括郑铭签的?”赵勇嗓音发紧。
“包括。”我字字清楚,“盖公章、带加密签名,也是假的。我们只认加密盘里的日志,只认对讲机里的声音。系统能被改,人不能被系统骗。”
她把协议刻进三枚微型SD卡,封进铅盒,递过来。我打开盒盖,卡面有划痕——她亲手用砂纸磨的,破坏读取接口,防扫描。这种卡,只能用她那台改装读卡器开。
“极端情况用。”她说,“失联超两小时,或有人冒充我们下指令。”
赵勇把铅盒塞进贴身衣袋,拍了拍:“外面那些人呢?东门、后巷、侧街,三班倒,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不是闲逛的。”
我从背心里抽出一卷热敏纸,昨晚调的监控截图。三个黑影,标红,便装,但站姿、走位、警戒角度,全是训练过的。李悦接过去,红笔圈路径,标时间。纸遇热显影,适合现场标记。
“每晚九点到凌晨一点,蹲守。”她说,“规律死,说明他们在等——等我们露头,等系统响,等某个点。”
“那就让他们等。”我说,“我们演撤离。”
赵勇抬头:“怎么演?”
“我开车走正门,警车,亮灯。”我说,“李悦从地下车库走应急通道,换便装。你带干扰器,上对面楼顶,拍他们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