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圣旨南下,立刻惊起无数波澜。
济南府的大牢,往日里虽也阴森,却总有几分空隙喘息,如今倒是头一次见人挨着人,人挤着人。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小的只是听人唱过两句,真没传过啊。”
“大人明鉴啊!小的就是个走街串巷卖糖人的,哪懂什么神不神的……”
哭泣呻吟声、绝望嘶喊声、有气无力的喊冤声,各种声音汇聚,如同潮水一波波撞击着冰冷的石壁,却又被无情地压回。
“哐当!”
沉重的牢门铁链被粗暴地扯开,刺耳的摩擦声暂时压下了囚徒的哀鸣。
一名面色冷漠的官员率先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一队衙役,押着人就往最里面走。
火光跳动,映出被押解进来那人的面容,清癯的眉目带着疲惫,参白的发髻散乱,身上的官袍已被剥去,只余一身半旧的白色中衣,却站得笔直如松。
“王大人,请吧。”官员皮笑肉不笑地指了指还算宽阔的囚室,“委屈您了,这地方,如今可是金贵得很!”
王柘,前济南府通判,目光平静地扫过官员那张写满幸灾乐祸的脸,又掠过两侧挤满人的牢房。
他嘴角紧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径直走了进去,在那潮湿的稻草上盘腿坐了下来。
牢门哐当一声落下。
那官员隔着栅栏,苦口婆心道:“王大人,李府台念在同僚一场,再给大人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您指认几个人,以功抵罪,这身官袍,未必不能再穿回去。何必为了那几句清流意气,把身家性命都搭上?”
王柘闭目养神,如同入定老僧,对那聒噪置若罔闻。
那官员见他这般油盐不进,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哼!不识抬举!”
官员碰了个硬钉子,脸上的假笑也挂不住了,拂袖对牢头厉声道,“给本官伺候好了!看王大人能清高到几时!”
“小的明白!大人您放一百个心。”牢头点头哈腰,笑的眼睛都看不见,只剩脸上横肉颤颤。
眼见官员就要离去,各间牢房里,刚刚被震慑下去的嘶嚎声,再次爆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