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如寒冰利箭,瞬间刺穿赵金玉仅存的幻梦!她浑身剧烈一颤,眼前蓦然一黑,几乎站立不稳。眼前男女媾和的腌臜丑态,耳边钻心的淫词秽语,他那满口的“妹妹”、“金玉”、“情意”、“汗巾盟誓”,到此刻全是哄人骗鬼的迷魂汤!他的通天梯,早就缠在了蔡氏那更肥腴的腰肢、更高贵的裙带之上!这假山石窝里的一幕幕一句句,像冰冷的刀子绞剐着赵金玉的心肝,将那金丁香带来的温存残梦瞬间撕扯得粉碎!
“嗬……”一声极细微、却又凝聚着万般惊骇、万般绝望的抽气声,抑制不住地从赵金玉喉间溢出。她猛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假山石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石窝内癫狂的两人,如同被针扎了穴道般陡然静止!
“谁?!”西门庆厉声低喝,猛地抬头,眼神如恶鹰般扫向藤蔓后。他反应奇快,一把扯过地上揉皱的直裰胡乱裹住身体。
蔡夫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拢紧衣衫,脸上淫荡潮红瞬间化为惊惧的惨白:“何……何方宵小?!”
藤蔓一阵簌簌乱响。莺儿本在远处焦心等待,隐隐听到呵斥声,情知不妙,慌忙跑了过来。赵金玉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嘴唇煞白,被莺儿一把扶住才未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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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看清了藤蔓后的两人,尤其是那张惨白如纸、双眼空洞失神的美丽面庞——正是赵金玉!刹那间,他心中如同被重锤猛击!羞愧、恼怒、担忧,还有一丝因丑事被撞破而起的狠厉杀机混杂在一处!他下意识地想冲出去解释,可脚步钉在原地,那件还未系好的潞绸袍子狼狈地挂在身上,衬得他此刻的模样既可笑又狰狞。
蔡夫人也瞧清了来人竟是赵金玉,惊惧稍退,一股被撞破丑事、权威受损的暴怒腾地升起!她柳眉倒竖,推开西门庆,整了整凌乱的发髻和衣衫,一步跨出石窝,指着赵金玉厉声斥骂:“好个贱婢!鬼鬼祟祟躲在此处作甚?莫非学那下流行径,专候着窥探主子隐私不成?这等没廉耻的狐媚蹄子,当真反了天了!”
赵金玉听着这恶毒咒骂,竟似全无反应。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跟在蔡夫人身后出来的西门庆。那曾经装满柔情的杏眼,此刻空洞得可怕,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映着西门庆那一脸的窘迫与躲闪。什么话语都多余了。事实已然碾碎了所有。她颤抖的手,不知何时已取下耳钉。昔日的温言软语,海誓山盟,此刻都如利针,刺戳着她仅存的骄傲。
西门庆被这目光盯得心头火烧火燎,又见蔡夫人盛怒至此,唯恐事态彻底失控,忙抢上一步,佯作急切地喊:“金玉妹妹!”这一声“妹妹”落入赵金玉耳中,更是无比的讽刺,扎得她五脏六腑都在滴血。
“滚开!少在此处惺惺作态!”赵金玉猛地一声叱喝,声音不大,却因极度的绝望而显得嘶哑尖利。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欲上前扶她的莺儿,狠狠把那只金丁香掷在湿冷的地上。
“妹妹!”西门庆又唤一声,心知解释亦是徒劳,此刻只想先将她稳住,免得惊动更多人,酿成大祸。
赵金玉却如避蛇蝎,踉跄着倒退几步,指着西门庆,又看看蔡夫人,惨白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那笑容里,是冰冷的尖刀,是彻底的心死。“好……好一个‘妹妹’!好一个‘夫人’!好啊!哈哈哈……西门庆……西门都头!”她惨笑着,声音忽高忽低,充满癫狂,“我今日才知……你攀的竟是这般‘高枝’!你的海誓山盟……果真都喂了高枝上的‘凤凰’!”
这一句“凤凰”,如同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蔡夫人脸上!蔡夫人素来跋扈,何曾被一个妾室这般含沙射影地辱骂过?她颜面扫地,勃然大怒,厉声道:“掌嘴!给我撕烂这贱人的嘴!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