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得捕令偶擒淫道 策谋划始筹团练

那道人眼见抵赖不过,又见西门庆虽官威凛凛,但眉宇间隐隐有股沉溺酒色的虚浮之气,眼珠一转,竟似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嘶声喊道:“大人!大人且慢!贫道…不,小的有宝献上!有宝献上啊!只求大人饶命!”

西门庆脚步一顿,斜睨着他:“死到临头,还敢耍什么花样?”

道人被拖拽着,挣扎着抬起头,急急低声道:“小的…小的有家传秘药‘增髓丹’!乃采天地奇珍,合阴阳妙理炼制!专补男子元阳,壮筋骨,添精血…一经服用,龙精虎猛,远胜少年!大人…大人一试便知!只求大人开恩,留小的残喘性命!”他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透着一股异样的蛊惑。

西门庆心头猛地一跳!他素来贪恋风月,又值棒疮在身,更觉精力不济。这“增髓丹”之名,竟似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他心底某种隐秘的欲望。他盯着道人那急切而狡猾的眼睛,沉默片刻,嘴角缓缓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哦?果有如此神效?…且将此獠先押到府上,严加看守!待本官…亲自审问!”

回到西门府,西门庆拿出赏银,嘱咐众人暂时不得走漏风声,且去“醉仙楼”喝点早酒压惊。然后摒退左右,只留应伯爵伺候,锁了那道人双脚双手,见其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贼亮贼亮,透着孤注一掷的求生欲。他倒也光亮,不等西门庆发问,便叫应伯爵从破道袍的夹层暗袋里,摸出一个蜡丸,恭恭敬敬道:“大人明鉴,此乃‘增髓丹’。大人若疑其效,可取半丸,以温酒化开服下。不消半个时辰,便知小的所言非虚!”

西门庆接过蜡丸,入手微沉,蜡封完好。他捏碎蜡壳,露出一颗龙眼大小、赤红如血的丹丸,一股浓郁奇异的药香立时弥漫开来,辛辣中带着一丝甜腥,直冲脑门。西门庆心中半信半疑,然那药香入鼻,竟引得他丹田处微微一热,精神也为之一振。他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叫应伯爵取来温好的上等金华酒,自己用小刀谨慎地刮下约莫半丸药末,调入酒中。那赤红粉末入酒即溶,酒液霎时变得殷红如血。

“你,”西门庆一指淫道,对应伯爵道,“先让他尝一口。”

应伯爵会意,端着酒杯走到道士面前。那人毫不犹豫,接过酒杯仰头便喝了一大口,咂咂嘴,谄笑道:“大人放心,此乃大补之物,绝无毒性。”

西门庆见他饮后片刻并无异状,曾听闻此类淫徒都有解药,又恐有诈。示意应伯爵先品尝一下,以证实效。应伯爵壮胆呡了一小口,不一会气血下沉,阳物昂首,红光满面,精神焕发,连连道好。西门庆这才接过剩下的半杯血红酒液,仰脖尽数灌下!酒液滚烫,带着一股灼人的辛辣直冲咽喉,落入腹中,初时并无异样。西门庆静坐椅上,凝神体会。

约莫半炷香后,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猛地从小腹丹田处轰然腾起!这股热流霸道无匹,瞬间席卷四肢百骸,所过之处,如同滚烫的岩浆在经脉中奔涌!西门庆浑身剧震,只觉千万只蚂蚁同时噬咬骨髓,又痛又痒,难以忍受!他闷哼一声,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青筋在太阳穴处突突直跳!

“大人!”应伯爵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中毒,便要扑上来。

“别动!”西门庆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如同野兽低吼。他死死抓住椅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那股狂暴的热流在体内横冲直撞片刻,痛痒之感陡然一变,化作一股沛然莫御的暖流!周身筋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反复揉捏锤炼,发出轻微的“噼啪”爆响。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从骨髓深处汹涌而出!更有一股灼热的阳刚之气,雄壮勃发,直贯顶门,将连日来棒疮的疼痛、精神的萎靡、身体的疲惫,冲刷得干干净净!他霍然起身,竟觉得身轻如燕,臀股间那烦人的痛楚竟似消失了大半,一股旺盛得近乎狂暴的精力充斥全身,恨不得立刻寻个对手厮杀一番,或是…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精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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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一个增髓丹!”西门庆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带着一丝灼热的腥甜。他看向道士的目光,已然大为不同,多了几分审视与探询:“此药果然霸道!你…究竟是何人?这等虎狼之药,岂是寻常道人能炼?”

那道士见西门庆药效发作,安然无恙,且精神陡长,知道自己赌对了大半,平日里只需四分之一药丸的量,并无先前痛苦症状。今日为了活命,增加药量,就是为了收到奇效。其心中稍定,连忙道:“大人明察秋毫!小的实不敢再瞒。小人贱名白仁兴,并非什么云游道士,乃是…乃是原辽东路经略使帐下行军参军!”此言一出,西门庆与应伯爵俱是一惊。

白仁兴面露惨然,继续道:“去岁金兵大举南下,我军于复州(今辽宁瓦房店)惨败,溃不成军。卑职…卑职一时谋划失当,恐担那失机败军之罪,便趁乱脱了军袍,一路潜逃至此。为掩人耳目,才弄了这身道袍,混迹于破庙荒祠之中。这‘增髓丹’…实乃军中秘方,本是给敢死勇士临阵激发血勇所用…小的流落至此,身无分文,为求活命,才…才出此下策,盗得一些银两权做盘缠,加之吃了这丹药,并非刻意做出那禽兽不如的勾当…求大人念在小人献药微功,又有这几分薄才,饶了小人狗命!小人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说罢,连连磕头,额上沾满污泥。

“参军?辽东路?”西门庆心头剧震,如同拨云见日!他正苦于手下无真正懂得军伍行阵、能操练兵马的得力之人!这白仁兴虽是个临阵脱逃的懦夫,又是个作恶多端的淫贼,但其身为边军幕僚的经历却是货真价实!更兼他献上这效力惊人的“增髓丹”,此乃天赐其才于我西门庆啊!

西门庆眼中精光爆射,心思电转。杀此一人,不过得吴县令几句嘉许,于己并无大益;但若留下此人,暗中收为己用,以其军中阅历参谋团练,岂非雪中送炭?况且那增髓丹…西门庆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剩下的半颗蜡丸,心头一片火热。至于那十几条妇人的冤屈…哼,这清河县每日里不明不白死的人还少么?

一个大胆而毒辣的“李代桃僵”之计,瞬间在西门庆脑中成形。他脸上不动声色,缓缓道:“白仁兴…你罪孽滔天,本官依律当将你明正典刑,以平民愤。”白道士一听,吓得面如死灰,口里直喊饶命饶命。只见得西门庆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冰冷的诱惑,“不过…念你献药有功,又曾为军中僚佐,尚有一技之长。本官…或可予你一线生机。”

白仁兴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大人再造之恩!小人万死难报!但有驱使,绝无二心!”

西门庆微微颔首,不再看他,转头对心腹应伯爵沉声吩咐:“速去唤王魁过来!要快!莫要惊动旁人!”

王魁本是赵不立的徒弟,西门庆初来时还曾与其交过手。现被西门庆暂时委以副都头之职,帮他打理提刑所事务,监管一些不法奸徒。不过片刻,已成为西门庆得力干将王魁,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闪入密室。西门庆也不避讳白仁兴,径直对王魁低语:“去死囚牢里,寻一个身形、年岁与这贼道相仿的,最好是痨病鬼,熬不过几日的,面目模糊些更好!打点好牢头,今夜务必办妥!”他又转向惊疑不定的白仁兴,声音森寒如冰:“白先生,想活命,就须依计而行!将你道袍脱下,交与王魁!明日法场之上,自有‘白仁兴’伏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