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千钧闸落虎归柙 紫宸殿起龙蛇争

种师道话音未落,陈东已自袖中擎出黄绫包裹的羊皮密契!那密契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被人反复看过。王思远躬身接过,疾步上阶呈于御案!他走得极稳,袍角扫过丹陛,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徽宗脸色阴沉似水,一把展开密契!那“黑石峡交割”、“杨”、“童”手印花押血字如毒蛇噬眼!尤其是“以神臂弓三万副换辽人助吾等废立”一行字,更是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猛地攥紧密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羊皮纸被捏出几道褶皱。

小主,

恰在此时!

殿门外侍卫长疾步奔入!“扑通”跪倒在丹陛下,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咚”的一声!嗓音因极度惊恐而变调:“启…启奏圣上!皇城司急报!童…童枢密密布爪牙于城西小石桥枢密府秘牢!欲伏杀西门庆灭口!谁知那西门庆竟悍猛如虎,破牢而出!关鹏举妻儿亦被救走!童枢密…童枢密于牢中遭遇突袭,其亲卫隐鳞卫死伤狼藉!此刻枢密府囚牢已被封锁,童枢密惊魂未定,已往宫门赶来……”

“啊——?!”

满朝骇然失声!如同被一只无形鬼手扼住了喉咙!死寂!唯有烛火噼啪声回荡在空旷的九重殿堂!连蔡京那古井般的眼皮也猛地狂跳了两下,他微微侧头,飞快地瞥了眼种师道,又迅速转向王思远,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徽宗豁然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御案,将上面的茶盏带倒,“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金砖,像一滩血迹!他死死捏着那几页羊皮,骨节咯咯作响!那纸张仿佛瞬间滚烫如火炭!他目光如淬毒的利刃,猛地钉向紧闭的紫宸殿大门!仿佛要将目光化为有形利箭,刺穿重门!刺向那个正踉跄奔来的身影!

“传!”徽宗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低沉、缓慢,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更淬着倾尽黄河之水也难以洗去的冰冷杀意,“传童贯!立刻上殿!朕——要‘亲耳’听听他这出‘好戏’,究竟唱到了哪一步!”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童贯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他狐裘歪斜,肩头渗着血迹,头发散乱,哪还有半分平日的从容?见到徽宗,他“扑通”跪倒,哭喊着:“陛下!臣…臣遭奸人陷害啊!”

种师道冷笑一声:“童枢密好大的威风!私设地牢,擅杀朝廷命官,还敢说遭人陷害?”

“你!”童贯怒视种师道,却被对方眼神中的杀气逼得缩了缩脖子,转而向徽宗哭诉,“陛下!是西门庆!是他勾结乱党,袭杀臣的亲卫,劫走钦犯!臣拼死抵抗,才侥幸逃出生天啊!”

“哦?”徽宗挑眉,声音里听不出喜怒,“那依童枢密之见,该如何处置西门庆?”

童贯一愣,随即道:“自然是…是全城搜捕,格杀勿论!”

“好一个格杀勿论!”陈东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方才臣收到密报,西门庆救出的关鹏举妻儿,身上带着关将军在辽营中搜集的、童枢密与耶律洪基的密信,不知童枢密要不要也‘格杀勿论’?”

童贯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蔡京这时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陛下,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查明真相。老臣以为,可将童枢密暂收大理寺,由种将军与陈提举共同审理,务必水落石出,以正朝纲。”

徽宗看了蔡京一眼,又看了看种师道与陈东,最终点了点头:“准奏!”

童贯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种师道朗声道:“臣,领旨!”

陈东亦躬身:“臣,领旨!”

烛火猛然摇曳狂舞!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长忽短,扭曲变形,像极了这紫宸殿中翻腾的龙蛇!

正是:

炼狱九重烧魑魅,金阶一怒碎乾坤。

丹墀风雪催人老,一纸诏书锁蛟龙!

欲知童贯如何狡辩脱罪?西门庆携关氏母子又将逃往何处?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