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嘶吼在喧嚣中如同炸雷!崔鸣闻言,魂飞魄散地扭头望来!正看到王前托着昏迷的西门庆,手却指着那根滋滋冒烟的焦黑铁管!崔鸣哪知真假,吓得肝胆俱裂,下意识双手死死护住紧握在掌心的血玉龙睛玦,整个人僵在原地!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注意力被完全吸引过去的刹那!抱着西门庆的王前身形如箭离弦!应伯爵矮身如狸猫,谢希大则不知从哪摸出两个臭烘烘的泥巴团!两人同时发力!应伯爵如影随形,趁着崔鸣近身侍卫也骇然转头的空当,猿臂疾探!啪地一声轻响!崔鸣只觉手上一轻!低头一看!一直紧攥在手中的血玉龙睛玦竟不翼而飞!
“希大!护好玉玦!快走!”应伯爵得手后一声怪啸,将那血玉顺手塞给谢希大,自己却如同泥鳅般扭身钻进混乱人群不见!谢希大将玉玦往臭烘烘的破袄最里层一揣,也撒丫子紧随其后!
“玉玦——!”崔鸣瞬间清醒,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嚎,这才反应过来中了声东击西之计!“抓住他们!抓住那三个乱党!抢龙睛玉玦!!”
场中乱上加乱!崔鸣和部分殿前司兵卒狂喊着追向应、谢逃窜的方向!更多的人则被王前那声“铁管要爆”吓得伏倒在地不敢动!而墙头角楼的暗影处,一声如同受伤毒兽般的厉啸撕破喧嚣!几道黑影不再掩饰,闪电般扑下,直追王前背负西门庆奔逃的方向——显然,夺回血玉和“过江蜢”灭口朱洪同样是第一要务!
王前背着昏迷的西门庆,对这仓场路径似熟稔非常!他既不奔正门,也不往人多的街道,反如识途老马,几个急转便闪入仓场后一排堆放陈旧麻包、几近废弃的北墙根。这里霉味冲天,墙根处有个被塌落的麻包半掩着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老鼠洞似的墙缝!
王前毫不犹豫,侧身将西门庆先行塞入墙缝。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紧追而来的几道鬼魅黑影和远处崔鸣暴跳如雷的狂吼,嘴角泛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他自腰间摸出最后一个臭泥团,狠狠砸在墙缝入口旁的麻包上,“轰”地一声,泥团炸开一团恶臭弥漫的污浊黄雾!同时,他手在墙缝内侧不起眼处猛力一按!
嘎吱——轰隆!
一扇极其隐蔽、布满苔藓的沉重铁制小角门竟应声开启,赫然通向仓场外墙后的狭窄深巷!王前迅速拖着西门庆闪入门后!
几乎在他身影消失在门后的刹那,一道毒辣的黑影已扑至!正是“过江蜢”!他见黄雾遮眼,毫不犹豫,腥风毒爪直贯那狭窄墙缝!嗤!利爪如同插入豆腐,抓碎了几个麻包,却扑了个空!墙缝后竟空无一人!唯有那散发着恶臭的浓黄烟雾弥漫!更远处,崔鸣等人被这恶臭呛得连连咳嗽,慢了一步!
“过江蜢”狂怒地咆哮一声,阴鸷毒眼四下一扫,猛地盯住那扇刚刚关闭、墙皮剥落处隐约留下一个模糊古拙“夔纹”的铁门!他不再迟疑,身影电射而去!
……
拱圣营,殿前司所属驻京师五大精锐上军之一,营盘森严,岗哨林立。
营外巡道旁的僻静老槐树洞内。西门庆背靠湿冷的树干,面如金纸,气息微弱。王前正撕开他左臂烧烂的衣袖,露出皮开肉绽的伤口,急忙从应伯爵递来的破水囊倒出些许浑浊冷水冲洗。应伯爵一脸紧张地扯出怀里那被汗水血渍浸染、臭气包裹却难掩其温润光泽的龙睛血玉玦,递给西门庆:“庆爷!玉在这!希大把朱洪那龟孙打晕了塞在下水道狗洞里了!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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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痛得额头青筋暴起,眼神却死死锁住那块血玉!他用完好的右手颤抖着接过,深吸一口气,竟忍着剧痛,用拇指死死摁住那龙睛处一点暗赤!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龙睛被他大力摁压,温润玉玦内部仿佛有细微的机括转动声!紧接着,龙睛后方本该雕刻的龙纹间隙处,光滑的玉璧竟然无声滑开一道极其狭窄的缝隙!从中抽露出一张薄如蝉翼、浸染血渍的丝绢!丝绢薄韧异常,浸透了干涸的褐色血迹,却丝毫不损其上密密麻麻、细若蚊足、但清晰可辨的字迹图形——这赫然是半幅拱圣营内部兵力布防详图与一首藏头染血的短诗!那诗首四字,铁划银钩:赤胆除佞!落款赫然是关鹏举旧部两名押司(军中掌管文书印信的低阶吏员)的名字!这是一份绝密的、记录拱圣营内部暗桩布设、并直指拱圣营指挥使为蔡京私党的血书!
“原来……如此!”王前倒吸一口冷气!所有线索瞬间贯穿!刘老七查账是引子,送他龙睛玦是托付,但真正要命的信物,是龙睛内藏的血书!而“过江蜢”不惜杀人焚账、千里追杀,最终目的正是此物!
“二弟…”西门庆攥紧血玉和丝绢,声音微弱却急切如焚,“崔鸣…或可用…朱洪不能丢…速…速去关将军…”
他话未说完,应伯爵突然竖起耳朵,脸色狂变:“来了!至少五骑!官靴铁甲声!是拱圣营的哨探!”几乎是同时,王前也听到了远处深巷拐角处密集的马蹄踏石声!是追兵到了!“过江蜢”与拱圣营的哨探同时杀到!后无退路,前有铁甲雄关!三人带着重伤的西门庆,如同陷入铁笼绝境!……
正是:
龙睛照破千层雾,血书点透九重门。
火云燃尽铁甲路,谁启丹墀第一春?
欲知西门庆如何凭龙睛血书叩开拱圣营铁幕?身陷重围的四人能否死里逃生?铁甲雄关内又隐藏着怎样的惊天玄机?朱洪狗洞里是死是活?崔鸣手中的引信管又将引出何等波澜?关鹏举远在河北,如何接应?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