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偷食被打

想让这些人知道,他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欺辱的小贼!

可他现在,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任由那些拳脚落在自己身上,任由那些刺耳的话语钻进自己的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胖掌柜似乎打累了,终于停了下来。他喘着粗气,指着蜷缩在地上的凌云,骂道:“滚!给我滚远点!再敢靠近我的店,我打断你的腿!”

那个伙计也松开了手,厌恶地踢了凌云一脚,然后捡起地上那个被摔脏的面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随手扔进了旁边的泔水桶里。

“一个破面包,也值得你去偷?真是贱命一条!”伙计鄙夷地说道。

面包……

凌云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泔水桶。

那个他冒着巨大的羞耻和风险去偷的面包,那个他以为能救自己命的面包,此刻正静静地躺在肮脏的泔水里,沾满了污秽。

就像他此刻的人生。

肮脏,不堪。

一股强烈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仅没有吃到面包,反而挨了一顿毒打,受尽了屈辱。

“滚啊!还看什么看!”胖掌柜见凌云还躺在地上,不耐烦地又踹了他一脚。

凌云这才像是被惊醒一般,他慢慢地、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淌着鲜血,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得更加破烂。他的眼神涣散,充满了痛苦和麻木,但深处,却有一丝异样的光芒在闪烁。

那光芒,不是愤怒,不是屈辱,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平静。

他没有再看胖掌柜和伙计一眼,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嘲讽的目光。

他拖着沉重而残破的身体,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面包店的后厨,走出了人群的包围。

他的脚步很慢,很踉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小主,

血,从他的嘴角不断地滴落,在地上留下一串刺目的红痕。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着他,像是在躲避什么瘟疫。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厌恶。

凌云对此,仿佛毫无察觉。

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从高高在上的“天选之子”,到如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的堕落,已经彻底完成了。

羞耻心?

尊严?

在绝对的生存本能面前,这些都已经变得一文不值。

刚才被打的疼痛,似乎已经麻木了。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活下去。

无论用什么方法。

哪怕是去偷,去抢,去做更不堪的事情。

也要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才有复仇的可能。

抬起头,望了一眼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那光芒中,没有了丝毫的犹豫和动摇。

生存的本能,已经彻底压倒了那点可怜的羞耻心。

从这一刻起,凌云不再是那个骄傲自负的天选之子。

他只是一个为了活下去,可以不择手段的……野兽。

青风城的夜色,渐渐降临。

黑暗,如同巨大的羽翼,将这座城池温柔地拥抱。

而凌云的身影,也在这夜色中,渐渐消失在一条更深、更暗的巷弄里。

没有人知道,在那片黑暗中,他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也没有人知道,这只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将会爆发出怎样的疯狂。

只有那冰冷的风,在巷弄里呼啸,仿佛在为这个堕落的灵魂,奏响一曲悲凉的挽歌。被打,已经又过去了两天。

这两天,他过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艰难。

胸口被工头踹过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痛,稍微动一下,就牵扯着肋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他尝试着去其他地方找活干,比如去酒楼洗碗,去药铺打杂,但要么因为他这副鼻青脸肿、衣衫褴褛的狼狈样子被拒之门外,要么就是干不了多久就因为体力不支、动作迟缓而被辞退。每一次被拒绝,都像是一记无形的重拳,砸在他早已脆弱不堪的自尊心上。

饥饿,如同跗骨之蛆,再次将他拖入了绝望的深渊,啃噬着他仅存的意志。

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到任何东西了。

腹中空空如也,胃壁剧烈地痉挛着,发出阵阵“咕噜噜”的声响,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巷弄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仿佛是他身体内绝望的呐喊。一阵阵强烈的反胃感涌上来,却只能吐出苦涩的酸水。

他的头晕得厉害,眼前阵阵发黑,无数细碎的金星在视野里飞舞,身体虚弱得连抬起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双腿如同灌满了沉重的铅块。视线所及之处,所有的东西都在晃动、扭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旋转,脚下的地面也变得如同波浪般起伏不定。

幻觉,开始不受控制地出现了。

他仿佛看到了青云宗紫霞殿里那些精致诱人的点心,散发着清甜的香气;看到了流霞剑上流转的七彩光芒,华美而神圣;看到了玄阳子那张带着期许和严厉的脸,眼神中似乎还残留着对他曾经的看重……甚至清晰地看到了石磊,那个将他打入地狱的外门弟子,正站在不远处,对着他发出无比刺耳的嘲讽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得意和鄙夷。

“不……”

凌云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声音嘶哑干涩,几乎不成调。他用力地、几乎是粗暴地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折磨人的幻象,将它们从脑海中甩出去。

但强烈的饥饿感,却像一只冰冷而无形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喘不过气来,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咽喉撕裂般的干渴。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弱感,正迅速侵蚀着他残存的体温。

他知道,清晰地知道,如果再不吃点东西,他可能真的撑不过今晚了。生命之火,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弱下去。

死亡的阴影,从未像此刻这样,如此沉重、如此清晰地笼罩着他,冰冷的气息几乎贴上了他的皮肤。

他不想死。

至少,不能这样窝囊地、悄无声息地饿死在一条肮脏、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巷弄里,像一只被遗忘的野狗。

一股强烈的、原始的求生欲,从他枯竭的心底猛地喷涌而出,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压倒了所有残存的理智和曾经视若珍宝的尊严。

他要吃东西。

无论用什么方法。

哪怕……是去偷。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最顽强的野草般疯狂地滋生蔓延,迅速占据了他整个脑海,将其他所有的念头都挤了出去。

偷窃。

这个曾经被他视为最鄙夷、最下贱、最不齿的行为,此刻却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冰冷的救命稻草。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冰冷潮湿的地上爬起来,身体因为疼痛和虚弱而剧烈地摇晃着。他扶着斑驳的墙壁,一步一踉跄,摇摇晃晃地走出了这条如同坟墓般死寂的巷弄。

小主,

夕阳的光芒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干涩的眼球被光线刺激得生疼。

他的目光,如同最饥饿的野兽,在街道两旁逡巡、搜寻,寻找着任何可以下手的目标,任何能够填饱肚子的机会。

很快,他那涣散而焦灼的目光,死死地锁定了街角的一家面包店。

那是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店,门口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写着“张记面包房”几个模糊的字迹。店门口的蒸笼里,还摆放着一些剩下的面包,它们散发着无比诱人的、新鲜的麦香和黄油的浓郁香气,这香气如同实体般钻入他的鼻腔。

那香气,如同最致命的诱惑,瞬间勾动了他腹中疯狂的馋虫,让他干裂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口水几乎要溢出来。胃部传来一阵更猛烈的痉挛,催促着他行动。

就是那里了。

凌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撞击着疼痛的肋骨,几乎要破膛而出。手心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中翻涌的紧张和巨大的羞耻感,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低着头,沿着墙根,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朝着面包店靠近。他的背脊绷得紧紧的,每一个毛孔都在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他的脚步很轻,很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烧红的刀尖上。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包店门口蒸笼里的目标,同时眼角的余光如同最警惕的猎人,紧张地观察着店内外和周围的动静。

面包店的掌柜是一个胖乎乎、满面油光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坐在门口的一张小凳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发出轻微的鼾声。店里的一个年轻伙计,则在柜台后面低头收拾着东西,背对着门口,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

机会!

凌云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混合着贪婪和破釜沉舟的决绝光芒。

他屏住呼吸,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趁着掌柜打瞌睡、伙计背对门口的瞬间,他像一只在阴影中潜行的狸猫,用尽最后一点敏捷,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店门,贴着墙根,快速挪到了面包店的后厨门口。

后厨的门虚掩着,显然是为了通风散气。

凌云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堵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

他侧耳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除了炉火的轻微噼啪声和远处街道的模糊噪音,没有听到人声。

他狠狠地咬了咬下唇,几乎尝到一丝血腥味,然后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推开一条门缝,那老旧门轴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几乎听不见的“吱呀”声。他立刻像一道影子般,闪身钻了进去。

后厨里弥漫着更加浓郁的面粉味和刚刚出炉的面包香气,温暖而潮湿的空气包裹着他冰冷的身躯。几张宽大的案板上,堆放着揉好的白胖面团和一些刚出炉、还散发着热气的面包,金黄色的表皮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凌云的眼睛,瞬间迸发出极度渴望的亮光,仿佛溺水者看到了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