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凌云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件在他看来不过是举手之劳、甚至带着几分冲动的行为,会像插上了翅膀的飞鸟,以惊人的速度在青风城的大街小巷里迅速传开,并且越传越神乎其神。
“哎,听说了吗?城南那个专门清理臭水沟的凌小子,赤手空拳,就一拳!直接把屠户家那头能吓死人的恶犬给打晕过去了!”
“真的假的?那狗连牛犊子都敢咬,凶得很呐!你莫不是瞎说?”
“千真万确!我二舅妈的表哥当时就在场!好多人都亲眼看见了!说是那恶狗要咬一个小孩,眼看就要出人命,那凌小子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三两下就把那畜生给收拾得服服帖帖,趴地上起不来了!”
“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平时看他蔫蔫的,没想到是条真龙!”
“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你们忘了?他以前可是正儿八经的修仙者!虽然现在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保不齐人家是深藏不露,在咱们这地方体验生活呢!”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就前几天,城西的王麻子还跟我嘀咕,说夜里路过城隍庙破庙那边,瞧见他在里面打坐,身上好像还有一层淡淡的光晕在闪呢!”
“啊?还有这事?那他是在偷偷修炼?”
“那还用说!肯定是!指不定是遇到了什么仇家追杀,或者门派变故,暂时隐姓埋名,在咱们青风城这凡尘俗世里历练心性呢!”
“怪不得!我说他一身本事,干嘛非干那又脏又累还被人瞧不起的活儿,原来是为了磨练心境啊!高人啊,行事就是不一样!”
传闻,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越来越大,滚雪球般层层叠加着各种离奇的细节和想象。
人们开始不自觉地添油加醋,将凌云的形象,一点点地美化、拔高,直至神化。
小主,
有人说,他是被奸佞小人暗算,修为尽失,才流落凡尘的修仙界前辈高人。
有人说,他是在那座破败的城隍庙里,偶然得到了某位上古大能的传承或法宝,正在日夜修炼某种惊天动地的绝世神功。
有人说,亲眼所见,他深夜打坐时,口鼻间有白雾吞吐,周身灵气缭绕,隐隐有霞光透出,连庙里那几尊泥塑的神像都仿佛被惊动,显得更加肃穆。
有人说,他那天打狗根本没用全力,只是随手教训一下,他真正的本事大着呢,能隔空碎石,飞花摘叶伤人,只是低调,不愿在人前显露罢了。
“乞丐修士”这个带着三分神秘、三分敬畏、又夹杂着几分传奇色彩的称号,开始在青风城的茶楼酒肆、街头巷尾悄然流传开来。
曾经,人们提到凌云,脑海中浮现的是“废物”、“乞丐”、“笑柄”这些充满鄙夷的字眼,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而现在,人们再提起他,想到的却是“神秘莫测”、“隐世高手”、“深藏不露”。他的身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从一个可以任人随意嘲弄讥讽的边缘人,变成了一个让人不由自主心生忌惮、不敢轻易小觑的神秘存在。
这种翻天覆地的变化,最直接而明显的体现,就是开始有越来越多形形色色的人,怀着各种心思,跑到那座位于城西角落、残破不堪的城隍庙附近,或明或暗地徘徊,只为一睹这位“乞丐修士”的真容。
起初,只是一些好奇心旺盛的普通市民,三三两两,远远地站在破庙那摇摇欲坠的门槛外,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带着新奇和敬畏。
后来,人越聚越多,甚至有一些自诩为“江湖好汉”、“武林同道”的人,也闻风跑来凑热闹,带着几分试探和不服气的劲头,想掂量掂量这位“高人”的深浅。
“敢问里面可是凌高人?在下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特来诚心拜访,还望不吝赐见!”
“凌先生可在庙中?在下于武学一道上有一困惑,百思不得其解,想斗胆向先生请教一二!”
“嘿!听说凌先生身手不凡,能一棍打晕疯狗,不知可否露上一手真功夫,让我等凡夫俗子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各种声音,在破庙那杂草丛生的院门外此起彼伏,喧闹不止。
这些人中,有的是真心怀着好奇与莫名的敬佩,有的是纯粹来看热闹、满足猎奇心理,还有的,则是眼神闪烁,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挑衅和掂量。
凌云原本规律而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
他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在破庙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打坐吐纳,恢复精力,或者疲惫时不受打扰地休息片刻。
只要他的身影在庙门口出现,哪怕只是去井边打桶水,立刻就会引来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莫名其妙的请求、甚至是不着边际的吹捧,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不胜其烦,应接不暇。
他试图解释,认真地告诉那些人,自己真的只是一个靠清理沟渠勉强糊口的普通人,没什么高深的修为,更不是什么世外高人。
然而,没有人相信他这朴实无华的解释。
在那些被传闻深深影响的人们眼中,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否认,恰恰成了他谦虚、低调、不慕虚名的最好证明。
“高人就是高人!果然视名利如浮云,淡泊得很呐!”
“这才是真正的隐士风范!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佩服,佩服!”
“越是这样藏着掖着,越是说明人家有真东西!深不可测啊!”
人们的热情非但没有减退,反而因为他的“低调”而更加高涨,围观和议论的热度持续升温。
凌云站在破庙的阴影里,望着外面攒动的人影,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与无奈。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在这暂时的栖身之所默默积蓄力量,尽快恢复哪怕一丝一毫的修为,好去弄清楚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却万万没料到,一次出于本能和愧疚感的偶然出手,竟会引来如此汹涌澎湃、完全不必要的关注,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困住。
他甚至开始怀念起以前那种被人鄙夷、被人彻底忽视的日子。
至少,那时的他,虽然卑微,却拥有一种不被窥探的自由,一种属于角落的宁静。
然而,世事的发展,往往如同脱缰的野马,远超人的预料。
这些围观者的出现,虽然粗暴地打破了他渴望的平静,却也像投入湖面的乱石,在无形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给他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说不上好坏的改变。
最显着的变化是,那几个曾经以欺辱他为乐的地痞无赖,不知是因为听说了他“一棍打晕疯狗”的凶悍事迹而心生畏惧,还是因为忌惮那些络绎不绝、成分复杂的围观人群,竟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更别说来找他的麻烦。
甚至有一次,他在城东清理一段堵塞严重的臭水沟时,远远地看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巷口晃悠。那几人似乎也认出了他,彼此对视一眼,脸上瞬间爬满了惊惧,如同白日见鬼,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眨眼间就消失在巷子深处,连头都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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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一些街坊市民对他的态度,也开始悄然转变,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善意和尊重。
有人会在他经过家门时,主动热情地招呼他,塞给他一些还冒着热气的食物。
“凌先生,您辛苦了!这是家里刚蒸好的白面馒头,您别嫌弃,拿几个垫垫肚子。”
“先生,这点自家腌的咸菜您拿着,就着粥吃,下饭得很。”
有人看到他挥动铁锹清理又脏又臭的沟渠时,会主动上前搭把手。
“先生,这点粗活累活让我们几个来吧,您歇口气,在旁边看着指点就行。”
“是啊是啊,哪能让您亲自动手干这个呢?太埋汰您了!”
甚至有一些商铺的老板,带着明显的讨好和拉拢之意,主动找上门来,提出要雇佣他,开出的工钱比市价高出不少。
“凌先生,您看您这身手,干清理沟渠太屈才了!来我店里帮忙照看下生意吧?我给您双倍工钱,活儿绝对轻省!”
“先生,您别听他瞎说,他那店小!来我这儿吧!我给您安排个管事的闲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工钱好商量,您尽管开口!”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善意和邀请,凌云心中五味杂陈。他大多都选择了婉言谢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