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路者”项目的第一次外景勘测，选在了一片位于苏黎世近郊、名为“迷雾山谷”的区域。资料显示，这里清晨时常云雾缭绕，光线穿透林间时能形成极其梦幻的丁达尔效应，完美契合“跨越边界，感受自然脉搏”的主题构想。

温念初带着满腔热情和沉重的设备，独自搭乘早班火车前往。然而，现实却给了她沉重一击。

山谷的实际地形远比卫星图和资料描述的更为复杂陡峭。预期的拍摄点需要徒步穿越一段湿滑且未经开发的坡地。更不巧的是，当天山谷雾气过于浓重，能见度极低，预想中那种圣洁通透的光束并未出现，只有一片压抑的、灰蒙蒙的水汽，将所有景致都吞噬殆尽。

她在寒冷潮湿的雾气中艰难跋涉，试图寻找合适的角度，昂贵的相机镜头很快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水珠。摔倒了两次，裤腿沾满泥泞，手掌也被岩石擦破。身体的疲惫与环境的挫败感交织在一起，像这山谷里的浓雾，一点点渗透进她的心里。

那种熟悉的、因“无感症”而生的无力感再次袭来。她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模仿者，试图去捕捉一种她自身都难以完全感知的“自然脉搏”，结果却连最基本的构图都找不到。镜头里的世界，再次变得模糊、隔膜，毫无生气。

最终，她一无所获，带着一身狼狈和满心沮丧，踏上了返回市区的火车。

回到公寓时，已是华灯初上。她浑身湿冷，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鸟儿。

沈聿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阅读文献，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到她这副模样，他几乎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电脑，站起身。

“怎么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步伐比平时快了几分。

“没什么……就是，地方没找对，天气也不好。”温念初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失落和狼狈，声音闷闷的。她想直接绕开他，冲进卧室。

然而，在她经过他身边的瞬间，沈聿怀却伸出手，没有触碰她，只是稳稳地接过了她肩上沉重的摄影包。

这个动作自然而克制，符合他“互助协议”中关于“在对方明显状态不佳时提供必要帮助”的条款。

温念初动作一顿，没有拒绝。

“先去洗个热水澡。”沈聿怀将摄影包放在一旁，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医嘱口吻，“我去准备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