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兰伯特教授拿起话筒,脸上带着看似温和实则尖锐的笑容:“沈博士的陈述非常精彩,程序上也似乎无懈可击。但是,我注意到一个细节。”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温念初,“温小姐,据我们了解,您在参与沈博士的‘练习’和霍夫曼教授的研究项目期间,个人职业生涯取得了显着的突破,包括获得了极具分量的‘全球户外影像大奖’。这是否会让您,在情感上,对沈博士产生某种程度的……依赖甚至是感激,从而影响了您在合作中的独立判断能力?换句话说,您如何区分,您对沈博士的‘信任’,是源于治疗关系,还是掺杂了其他更为私人的情感?”
这个问题极其刁钻,直接将温念初的个人成就与她和沈聿怀的关系挂钩,暗示她的成功可能建立在非专业的情感基础上,试图将水搅浑。
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温念初身上。
沈聿怀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正要开口代为回应。
温念初却在此刻,轻轻地、却坚定地,在桌下伸出手,覆上了他紧握成拳的手背。
沈聿怀浑身一僵,即将出口的话哽在喉间。他感受到手背上传来她微凉却坚定的触感,她在阻止他,也在告诉他——让她自己来。
温念初抬起头,迎上兰伯特教授探究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愠怒,反而露出一个平静而坦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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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兰伯特教授的关心。首先,我认为,将一位艺术工作者的职业成就,简单地归因于某段特定的人际关系,这不仅不准确,也是对艺术创作本身的不尊重。”她的声音清晰,不卑不亢,“我的作品,源于我对世界的观察、思考与感悟,这份能力的确在苏黎世期间得到了唤醒和深化,但这得益于一个综合的环境,包括霍夫曼教授的前沿研究,也包括沈医生专业的引导和我们共同的‘练习’。”
她稍微停顿,目光扫过在场的委员,最后重新落回兰伯特教授身上,眼神清澈见底:“至于您提到的‘信任’与‘情感’……我承认,我对沈聿怀医生抱有极大的信任。这份信任,建立在他在我最无助时给予的专业指引,建立在我们共同面对困难时彼此的支撑,也建立在他始终恪守协议、尊重界限的专业操守之上。如果非要将这种在专业合作中产生的、积极的、健康的信任与某种‘私人情感’混为一谈,并视为风险,我认为,这或许是对人类关系中美好一面的误解。”
她没有否认情感的存在,而是巧妙地将“信任”定义为一种积极的、基于专业与共同经历的情感连接,将其与危险的“移情”划清了界限。
她说完,会议室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