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发现得早,不然以后靠近他,岂不是连我们的法器都要失灵?”
“宗门之耻!简直是青云宗开宗以来最大的笑话!”
嘲讽声、议论声、幸灾乐祸的笑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淹没。那些平日里或许还维持着表面同门之谊的面孔,此刻都写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嫌弃。
林陨站在原地,只觉得天旋地转。那些刺耳的声音,那些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得他体无完肤。他紧紧攥着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寒,从心脏蔓延向四肢百骸。
他抬起头,目光艰难地越过那些嘲笑的面孔,望向高台。
他看到了苏婉清。
她站在那里,一袭白衣胜雪,身姿窈窕,宛如仙子临尘。她的目光也正落在他身上,但那眼神,不再是记忆中带着浅浅笑意的温柔,而是一种极致的震惊,随即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与冷漠。她微微蹙着眉,仿佛在看一件极其污秽、极其不祥之物。
那一刻,林陨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跟着那测灵石一起,碎裂成了齑粉。
高台之上,青云宗主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既是道损之体,按宗门旧例,内门不予收录。念其过往并无大过,贬为杂役弟子,负责后山秽物处理,不得再传修行之法。”
判决已下。
轻飘飘的一句话,彻底断送了他所有的希望与前路。
从外门弟子,贬为最低等的杂役。连听讲道、翻阅基础功法的资格都被剥夺。后山秽物处理……那是宗门最肮脏、最辛苦,也最被人看不起的活计。
两名执法弟子上前,面无表情地一左一右架住林陨的胳膊。他们没有给他任何挣扎或辩驳的机会,或者说,在绝对的“事实”和宗门的判决面前,任何挣扎和辩驳都是徒劳的。
他被粗暴地拖着,离开了演武广场。
身后,是依旧喧嚣的嘲笑声,以及大比重新开始后,新的弟子测评引发的惊叹或惋惜。那些声音,与他再无关系。
他被直接带离了外门弟子居住的区域,扔到了后山一片荒僻、散发着隐隐异味的地带。那里有几间破旧的木屋,是杂役弟子的居所,也是处理宗门每日产生的垃圾、污物的地方。
“以后你就住这里,每日按时处理运送来的秽物,若有懈怠,严惩不贷!”执法弟子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话,像是躲避瘟疫一样,迅速离开了。
林陨站在破旧的木屋前,看着周围堆积的废弃物,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酸腐气味,久久未动。
夕阳西下,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很长。
夜幕降临,后山的气温骤降。
林陨蜷缩在冰冷的木板床上,身下是粗糙发硬的草席。木屋四面透风,寒意无孔不入地侵袭而来。
身体的寒冷,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白天的画面,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测灵石的崩碎,传功长老冰冷的话语,全场震耳的嘲笑,苏婉清那疏离冷漠的眼神,宗主不容置疑的判决……
“道损之体……天地弃子……永无筑基可能……”
这些字眼如同毒蛇,啃噬着他的理智。
为什么?
凭什么?
就因为这所谓的体质,他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笑话?他的存在本身就成了错误?就该被所有人唾弃,沦落至此?
不甘!
强烈到极致的不甘,混合着被背叛、被羞辱的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奔腾!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点燃,烧成灰烬!
他恨!恨这该死的体质!恨那些翻脸无情的同门!恨宗门的不公!恨苏婉清的背弃!更恨……这操蛋的命运!
若天道弃我,我便逆了这天!若仙道不容我,我便……自成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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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照亮了他被绝望充斥的心湖。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轻响,破旧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窈窕的白色身影,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带来一丝微弱的、与这污秽环境格格不入的清淡香气。
月光透过门缝,将来人的面容映照得清晰起来。
苏婉清。
她依旧穿着那身雪白的衣裙,容颜清丽,在朦胧的月光下,更添几分出尘之气。只是此刻,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曾经令林陨心动的明眸,此刻平静得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林陨猛地从床上坐起,看着突然出现的她,心中百感交集,有瞬间的恍惚,但随即被更深的警惕和冰冷所取代。
她来这里做什么?
同情?怜悯?还是……
苏婉清的目光在简陋肮脏的屋子里扫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极为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她的视线最终落在林陨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陨。”
她叫了他的名字,不再是记忆中带着些许亲昵的“林师兄”,而是疏远的全名。
林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如同凝结的冰。
苏婉清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沉默,继续用那种平静无波的语调说道:“你我之间,缘分已尽,因果当断。”
她抬起纤纤玉手,掌心托着一枚半环形的青色玉佩,玉佩质地温润,其上雕刻着简单的云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微光。这是当年他们一同在外门时,一次任务的奖励,他分文未取,全都换成了这枚玉佩送给了她。她当时欣喜的模样,他至今还记得。
“这枚玉佩,还你。”她将玉佩递到他面前,动作优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通天大道。”
再无瓜葛。
独木桥。通天大道。
字字清晰,字字诛心。
林陨看着那枚熟悉的玉佩,又抬头看向苏婉清那张绝情而冷漠的脸。胸中翻涌的岩浆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