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搬家夜的叩窗声

林深把最后一个纸箱拖进客厅时，窗外的天已经沉得像泼了墨。老城区的六层居民楼没装电梯，他爬得满身是汗，解开衬衫领口时，指尖蹭到了锁骨处那道浅疤——三年前车祸留下的，医生说再偏半寸，他就该跟着副驾的朋友一起埋进烈士陵园了。

“咔嗒”，他拧开客厅顶灯，暖黄的光线下，墙壁上的霉斑像张歪扭的脸。这房子是中介低价推的，说是“老业主急售，采光好，安静”，现在看来，前两个词纯属诈骗，只有“安静”没掺假——整栋楼好像就他一户住客，连楼下便利店的冰柜嗡鸣都飘不过来。

收拾到半夜，林深靠在沙发上啃泡面，忽然听见“嗒、嗒”声。不是水管漏水，也不是老鼠窜动，那声音轻得像羽毛擦玻璃，从阳台方向飘过来。他心里发毛，想起中介说的“老业主去年搬走的”，手里的叉子顿在半空。

阳台推拉门的纱帘没拉严，风一吹就晃，影子投在地板上，像有人站在那儿。林深咽了口唾沫，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是他刚从纸箱里翻出来的，刀刃还裹着纸壳——蹑手蹑脚走过去。

离门还有两步时，那声音停了。他猛地扯开纱帘，阳台空荡荡的，只有晾衣绳在风里晃。楼下是窄窄的胡同，路灯坏了一半，昏黑里能看见老槐树的枝桠，像伸着的鬼爪子。

“自己吓自己。”林深松了口气，转身要走，却听见一个声音。

不是从楼下传来的，也不是屋里，就贴在耳边，轻飘飘的，像哈气：“借个影子，好不好？”

林深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来，猛地回头，阳台还是空的。他攥着水果刀的手在抖，低头看自己的影子——灯光下，影子落在地板上，轮廓清晰，没什么异样。可刚才那声音太真实了，不是幻听。

他冲回客厅，把所有灯都打开，连卫生间的小夜灯都拧到最亮。坐在沙发上到后半夜，眼睛盯着阳台方向不敢挪，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醒时，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林深揉着太阳穴，觉得昨晚的事可能是太累了产生的幻觉。他起身去阳台晾衣服，手指刚碰到推拉门，突然顿住——门框上，沾着一道浅灰色的印子，像是什么东西的爪子挠过，痕迹很新，边缘还沾着点细绒，不是灰尘。

他蹲下来摸了摸，细绒蹭在指尖，有点像……动物的毛？可这六层楼，除了鸽子，还能有什么动物爬上来？

正琢磨着，手机响了，是出版社的编辑张姐。“林深，你那本《消失的信号》修改稿什么时候给我？读者催疯了，再拖下去我要被主编骂死了。”

“这周肯定给，张姐，我刚搬家，有点乱。”林深捏着手机，目光还在那道抓痕上。

“搬家？你搬哪儿去了？”张姐的声音顿了顿，“别是老城区那片吧？我上周听人说，那边有栋楼闹鬼，住户都搬走了。”

林深心里“咯噔”一下：“你说的是……和平里小区？”

“对啊！就是那！”张姐的声音拔高了点，“你怎么搬那儿去了？据说去年有个女的在那栋楼里上吊了，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个影子形状的玩偶，后来住进去的人都说，半夜能听见有人借影子。”

挂了电话，林深站在阳台，后背全是冷汗。他想起昨晚那声音，想起门框上的抓痕，还有中介那句“老业主急售”——哪是什么急售，分明是没人敢住。

他掏出手机想给中介打电话质问，手指刚碰到屏幕，突然瞥见阳台地面上，有个影子。不是他的——他站在门口，影子应该落在客厅，可那影子在阳台中央，小小的，像个孩子的，而且……没有头。

林深的呼吸瞬间停了。他猛地抬头，阳台上空空如也，可那影子还在，贴着地面，慢慢往他脚边挪。他吓得后退一步，撞在墙上，手机“啪”地掉在地上。

等他再低头时，那影子不见了。

地上只有一道浅浅的水渍，像刚有人踩过。

第二章：消失的邻居与旧日记

林深没敢再待在屋里，抓起钱包钥匙就出了门。下楼时，他特意看了看每层的住户门，大多贴着“此房出租”，只有四楼的门牌号旁，用红漆写着个“4”，漆皮掉了一半，看着有点诡异。

小区门口有家便利店，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正趴在柜台上看报纸。林深买了瓶水，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问：“叔，这小区……是不是出过事？”

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怪：“你住哪栋？”

“3栋，601。”

老板的手顿了顿，放下报纸，压低声音：“小伙子，你怎么敢住那？去年那栋楼死了人，401的，一个女的，叫苏晓，上吊死的。”

“她为什么死？”林深追问。

“谁知道呢，”老板挠了挠头，“听说她老公出轨，带着孩子走了，她一个人住，后来就出了事。警察来查过，说是自杀，可住那栋楼的人都说，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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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劲？怎么不对劲？”

“半夜总听见有人哭，还有人说，看见苏晓的影子在楼道里飘，”老板往门口看了看，像是怕被什么听见，“后来住401对门的老两口搬走了，601之前也住过一个小伙子，住了没半个月就跑了，说半夜有人敲他窗户，要借影子。”

林深的心沉到了谷底——601之前的住户，就是那个“急售”的老业主？他根本不是搬走，是吓跑的。

从便利店出来，林深没回家，直接去了小区附近的派出所。接待他的警察姓王，听他说完情况，皱着眉说：“和平里3栋401的案子我有印象，确实是自杀，现场没发现他杀痕迹。至于你说的闹鬼，可能是心理作用，老房子隔音差，风吹草动都容易想多。”

“可我真听见有人说话，还看见奇怪的影子了。”林深急了。

王警官叹了口气：“小伙子，我理解你的感受，但警察只讲证据。这样吧，我帮你查一下601之前的住户信息，你要是实在害怕，就先找个地方住，别勉强。”

林深从派出所出来，心里更乱了。他不信鬼神，可这两天遇到的事，根本没法用科学解释。他想起自己写的悬疑小说，书里的主角总能找到线索，可现实里，他连该往哪走都不知道。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林深打开门，客厅里的灯居然亮着——他早上出门时明明关了。他捏着拳头走进去，没看见人，却听见卧室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抄起门口的扫帚，慢慢挪到卧室门口。卧室门虚掩着，他猛地推开——没人，只有床头柜的抽屉开着，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小偷？”林深愣了愣，快步走过去，却发现抽屉里少的不是钱，而是他昨天收拾出来的一个旧日记本——那是他从老家带来的，里面记着高中时的事，没什么值钱的。

谁会偷一本日记？

林深蹲在地上，看着散落的杂物，突然发现抽屉角落，有一张照片。不是他的，照片上是个女人，二十多岁，穿白色连衣裙，站在老槐树下笑，背景正是和平里3栋。

是苏晓？

林深拿起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2022年6月，和阿明、念念在楼下。”字迹娟秀，应该是苏晓写的。阿明大概是她老公，念念是她孩子。

他把照片攥在手里，突然想起什么——昨天收拾纸箱时，他好像在床底发现了一个旧箱子，当时没在意，会不会和苏晓有关？

林深爬到床底，伸手摸索，果然摸到一个木质箱子，上面落满了灰。他把箱子拖出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苏晓的东西：几件旧衣服，一个毛绒兔子玩偶，还有一本厚厚的日记。

日记的封面是粉色的，边角磨损得厉害。林深翻开第一页，日期是2020年，苏晓刚搬来的时候。前面的内容大多是生活琐事，写她老公阿明多好，孩子念念多可爱，字里行间都是幸福。

可翻到2022年3月，内容突然变了。

“阿明晚归的次数越来越多，身上有陌生的香水味。我问他，他说我想多了。”

“今天在他手机里看到一条短信，是个叫莉莉的女人发的，说‘明天老地方见’。”

“我和阿明吵了一架，他说我不可理喻，还说要搬出去住。念念哭着拉他，他推开了念念。”

“阿明搬走了，带走了念念的户口，说要和我离婚。我去找他，他不见我，莉莉说，念念以后不会再认我这个妈了。”

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墨水里好像掺了眼泪，晕开了好几处。

最后一篇日记，日期是2022年7月15日，也就是苏晓自杀的前一天。

“我看见念念了，在楼下的槐树下，她穿着我买的蓝色裙子，朝我笑。我喊她，她转身就跑，跑进了3栋。我跟着上去，却找不到她。楼道里好黑，有人在我耳边说，想再见念念，就要借个影子。”

“影子……借谁的呢？6楼的小伙子好像刚搬来，他的影子很亮，应该可以吧？”

林深的手猛地一抖，日记掉在地上。6楼的小伙子——不就是他之前的住户？苏晓自杀前，居然想借那个小伙子的影子？

那现在，她找的是自己？

就在这时，阳台传来“嗒、嗒”的叩窗声，和昨晚一模一样。林深猛地抬头，看见纱帘后面，站着一个影子。

这次的影子很清晰，是个女人的形状，长发垂下来，贴在玻璃上。

然后，那个声音又响了，贴在耳边，带着哭腔：“林深，借个影子，好不好？我想再见念念一面。”

第三章：影子里的秘密

林深吓得连滚带爬地冲出卧室，抓起门口的钥匙就往门外跑。他没敢坐电梯，顺着楼梯往下跑，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亮了又灭，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像有无数只手在抓他。

跑到一楼时，他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哎哟！”对方叫了一声，林深抬头一看，是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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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对不起。”林深慌忙道歉，想绕开他，却被男人拦住了。

“你住601？”男人的声音很低，有点沙哑。

林深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男人没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林深。照片上是个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和苏晓照片里的念念有几分像。“见过这个孩子吗？”

“念念？”林深脱口而出，“苏晓的女儿？”

男人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痛苦：“我是她老公，陈明。”

林深愣住了——他居然遇到了苏晓的老公，那个出轨、带走孩子的男人。他心里有点生气，可看着陈明的样子，又觉得不对劲——陈明的眼睛通红，像是很久没睡过觉，手里的照片都被攥得变了形。

“你找念念？”林深问。

陈明点了点头，声音有点哽咽：“我没带走念念，那天我和苏晓吵架，出门后就再也没见过她。苏晓自杀后，警察找遍了整个小区，都没找到念念。我怀疑……念念还在这栋楼里。”

“什么？”林深懵了，“你不是说带走了念念吗？苏晓的日记里写着……”

“是我骗了她，”陈明低下头，声音里满是悔恨，“我和莉莉只是同事，那天她给我发信息，是让我帮她带文件，我怕苏晓误会，就没敢说。后来吵架时，我气头上说了狠话，说要带走念念，其实我根本没带她走。等我冷静下来想回家道歉时，苏晓已经……”

林深看着陈明，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苏晓的日记里，还有这么多误会。可念念去哪了？如果陈明没带走她，苏晓自杀后，念念会在哪？

“我这半年一直在找念念，”陈明说，“有人告诉我，苏晓自杀前，总说看见念念在楼里，还说要借影子。我猜，念念的失踪，可能和‘借影子’有关。”

“借影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林深追问，这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陈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问过小区里的老人，他们说，这老城区以前有个传说，要是人死前有未了的心愿，就会找活人借影子，借到影子后，就能见到想见的人，但借影子的人，会慢慢失去自己的影子，最后变成孤魂野鬼。”

林深的后背一阵发凉：“那之前住601的小伙子，是不是被苏晓借过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