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病房里的俄语教学

陈默睁开眼时,天光已经透进窗户。他试着动了动左肩,纱布底下传来一阵闷胀的疼痛,像是有根铁丝在肉里轻轻搅动。床头的点滴瓶还挂着半管生理盐水,滴答声不紧不慢,像某种倒计时。

他没去碰那瓶药水,只是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铁盒还在,工具包也原封不动。昨晚那场对峙后,公安的人把他从档案室接出来,说是"保护性留观",其实就是换个地方继续盯着。这间病房门上有锁,但没反锁;窗户能开,可楼下站着两个穿便衣的。他心知肚明,自己现在是鱼,也是饵。

走廊上传来拖把擦地的声音,规律得有些刻意。咔、咔、咔,每一步都踩在瓷砖接缝上,像是用尺子量过。接着,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戴蓝色口罩的男人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攥着拖把,眼神却先瞟向床头柜上的水杯,又扫了眼墙角的插座。

陈默闭上眼,装作睡着。

那人轻手轻脚地进来,开始拖地。动作标准得过分,连弯腰的角度都像训练过的。拖到病床右侧时,他忽然停下,抬头看了眼监控探头,然后用俄语低声问:

"您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陈默眼皮微动,没睁眼,含糊地回了一句:"Я чувствую се6я хорошо в сегодняшний день。"

话音刚落,空气静了两秒。

对方的手指在拖把杆上轻轻敲了两下。随即蹲下身,假装清理床脚的缝隙,耳朵却微微侧向病床方向。

陈默依旧闭着眼,嘴角却悄悄翘了翘。

他知道刚才那句话错得离谱——"в сегодняшний день"是典型的初学者语法错误。真正的俄语母语者不会犯这种错,更不会在这种场合特意用标准莫斯科口音问一个伤员的身体状况。

这人不是保洁。

他是来探虚实的。

陈默慢慢睁开眼,目光涣散,像是刚睡醒。他抬起右手揉了揉太阳穴,咳嗽两声,才重新开口,这次用了带口音的俄语:"你说……俄语?你是哪的人?"

那人站直身子,把拖把靠墙立好,语气平静:"我老家在满洲里,小时候跟父亲跑边境生意,会一点。"

"哦。"陈默点点头,声音虚弱,"那麻烦你……我想喝水,手使不上劲。"

他一边说,一边把右手伸向床头柜,指尖离水杯还差几厘米就停住了,手臂微微发抖。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伸手去拿杯子。就在他俯身的刹那,陈默突然改口,用一句冷冰冰的爱沙尼亚方言喊道:

"第三排插座有炸弹!"

声音不大,却像冰锥扎进耳膜。

整层楼的应急电源"啪"地切断,灯光瞬间熄灭,只剩走廊尽头一盏红色安全灯幽幽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