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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里,濒死的阿岩攥着他坠毁时的碎片,量子意识像蓝色菌丝,一点点渗进他的七窍——原来阿美第一眼认他,不是因为“外星人”,是因为他顶着阿岩的脸。而此刻,辰的视觉界面突然被乱码占满,最后汇成一行带温度的字:【情绪波动:溢出——我不是实验体,我是辰,是阿美捡回来的赘婿,是美高林村的人】。
湮灭炮的充能声突然刺破夜空,母星的侦察艇已在头顶盘旋,炮口对准了熟睡的村庄。辰刚要冲出去,却被菌丝缠成的“自己”拦住——那是菌丝模拟出的机械态,右臂化作炮管:“根据指令,清除情感污染体!”
可下一秒,菌丝突然切换成血肉态,左手举起银镯,声音带着阿岩的调调:“大美姐……菌子棚的鸡枞……该采了……”
炮声炸响的瞬间,菌丝辰扑到炮口前,身体在机械与血肉间撕裂,最后定格成阿岩的模样——后背衣衫破碎,露出用伤疤纹的星际坐标,正是侦察艇的弱点。远处,王叔的拖拉机突然唱起《采菌谣》,方向盘的菌丝织出新歌词,跑调跑得厉害,却震得整个山村都在颤:
“铁疙瘩,俺们等你回来离婚……
银镯子,别让它蒙了灰……
菌子熟了,俺们给你留着最胖的……”
辰的机械躯体在蓝光里渐渐透明,他最后望向土坯房的方向——炕头的银镯正泛着光,阿美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枕边,没摸到银镯,眼眶突然红了,却没哭出声,只是小声说:“憨货,走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只能任由意识被量子光束裹着,往母星的方向飘。散热器最后一次喷出蒸汽,这次不是虹光,是像眼泪一样的水珠,砸在银镯上,溅起小小的水花——那是机械心第一次流泪,为了那个会泼他泔水、会偷塞巧克力、会攥着他的手说“别走”的地球姑娘,为了这个他终究要暂时离开,却永远放不下的家。
银镯在月光下投射出两道坐标,一道是侦察艇的弱点,一道是阿岩后背的伤疤,完美重合。而土坯房的炕洞里,那本沼气池维修手册的最后一页,辰用菌丝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旁边写着:“等我回来,还你银镯,还你一辈子的菌子粥。”
山下的拖拉机还在唱,歌声越来越哑,像有人在哭着送别。辰知道,这次走不是告别,是为了回来——为了不让母星的炮火落在这个漏雨的山村,为了能再吃一口阿美煮的菌子粥,为了把那句没说出口的“我爱你”,换成一辈子的“我不走了”。
星尘在夜空中飘,像撒了一地的银镯子碎片,每一片都映着土坯房的灯,映着阿美泛红的眼,映着那个说要“回来离婚”,却只想“回来相守”的机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