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早就不是纯粹的星际特工了。从阿岩的意识钻进他核心电路的那一刻起,从他第一次喝阿美煮的菌子粥、第一次帮王叔修拖拉机、第一次在婚礼上被泼水撒红包的那一刻起,他的“归途”就早已不是母星,而是这个漏雨的山村,是那个会泼他泔水、会偷塞巧克力、会攥着他的手说“别走”的地球姑娘。
“噗通”一声,辰摔进了阿美家的沼气池。淤泥裹着腐叶的腥气灌进他的机械胸腔,却奇异地让他冷静下来。他躺在黏糊糊的泥巴里,看着天上炸开的飞船残骸像星星一样往下掉,突然“呵”地笑出声,笑声混着泥浆的气泡,听起来又傻又狼狈。
机械眼突然一热,有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淌——不是冷却液,是带着温度的“眼泪”。这是他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绝望的泪,是“回不去家”的崩溃;可这次的泪,混着沼气池的泥巴香,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甜”。
“我居然……失败了。”辰抬手抹掉眼泪,指尖沾着泥,蹭得机械脸花一块黑一块。他可是M78星云最顶尖的工程师,能修好星际战舰的核心,能破解宇宙级的能源密码,却修不好一艘回母星的飞船——因为他的核心里,早已塞满了“没用”的东西:阿美的银镯、王叔的拖拉机齿轮、黑皮的狼髀骨、吴奶奶的松子糖,还有那些被他标注为“冗余数据”的笑声、眼泪、拥抱……
这些“没用”的东西,像沼气里的菌丝,把他的机械心缠成了“地球的形状”。
远处传来阿美的喊声,带着哭腔,越来越近:“辰!辰你在哪儿?!”辰挣扎着从沼气池里爬出来,浑身是泥,只剩一只机械眼还亮着,却在看到阿美的瞬间,突然觉得眼眶又热了。
阿美拎着柴刀跑过来,看到他这副模样,眼泪“唰”地掉下来,却还是骂骂咧咧:“你个憨货!修个破飞船还能炸了?是不是又偷喝我的蜜水把电路烧了?”她伸手去拉他,指尖碰到他滚烫的机械臂,又赶紧缩回来,却还是把自己的粗布外套脱下来,裹在他满是泥巴的身上。
“我回不去了。”辰的机械音带着点委屈,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修不好飞船,DNA不匹配,母星不要我了。”
阿美突然笑了,眼泪还挂在脸上,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把他脸上的泥巴蹭得更乱:“回不去才好!谁要你回去?你走了,沼气池谁修?菌子棚谁浇水?我的银镯谁还我?”她顿了顿,声音突然软下来,“再说了,你本来就不是什么母星的辰,你是俺捡回来的赘婿,是美高林村的人,是会跟俺哭嫁偷巧克力、会被泼水撒红包的辰——这些,比你那个破母星值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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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看着她眼里的光,突然明白过来:所谓的“失败”,根本不是修不好飞船,而是他到现在才懂——母星只是坐标,不是家;而家,从来不是冰冷的金属和数据,是阿美手里的柴刀、是王叔的拖拉机、是黑皮的狼髀骨、是这个漏雨的土坯房里,每一口带着泥巴香的烟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