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寨里闲言与多年无证之憾

寨里闲言与多年无证之憾

木家寨的晨雾总比别处黏糊,九月的水汽裹着茶林的清苦,漫过青石板路时,晒谷场的石凳上已聚了半圈人。王婶把竹篮往地上一磕,篮里的陈茶末撒了些出来,她却没顾着捡,声音裹着雾沉沉的:“满打满算都五年了!当初办酒席请了全寨人,现在倒好,说跟林威去看三七地,就没影了!”

这话像颗石子砸进水里,李伯的铜烟杆在石桌上磕得“笃笃”响,烟锅里的火星子亮了又灭:“我昨儿去镇上卖茶,听见茶馆的人说,林威前阵子带着个‘熟手’去了后山的三七种植园,那背影、那走路的架势,跟银河一模一样!”

“可不是嘛!”张嫂赶紧凑过来,手往木家大院的方向虚指了指,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五年前办酒席的时候,我就劝过木老爷,说领张结婚证才算数,他倒好,说‘银河是老实人,跑不了’,现在怎么样?人跑了,连个约束都没有!”

议论声瞬间涨了起来,有人指着木家紧闭的朱红大门叹气:“木木也是傻,跟了银河五年,连张红本本都没攥在手里,现在人家跟城里来的林威去搞三七,怕是再也不回来了。”还有人翻起旧账:“当初银河说去城里买炒茶机,回来就领证,结果炒茶机都用坏两台了,证还没领!”

这些话顺着风飘,绕着木家大院的墙根打了个转,悄没声儿地钻进了堂屋。木木正蹲在门槛上擦那台旧炒茶机,抹布在金属外壳上磨出细细的纹路——这台机器还是五年前银河去城里买的,当时他拎着机器回来,笑着说“等忙完这季春茶,就带你去镇上领证”,可春茶季忙完了,又说“等茶园扩了种再去”,后来炒茶机用旧了,换了新的,领证的事就像被风吹走的茶末,渐渐没了踪影。

“木木。”木老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些沙哑。他拄着拐杖站在门框边,原本乌黑的头发已白了大半,佝偻的背比去年更弯了些,“辰阁主来了,在堂屋等着呢。”

木木赶紧把抹布塞进兜里,指尖蹭了蹭手上的茶渍,跟着木老爷走进屋。八仙桌上摊着茶园的账本,红笔圈出的“赤字”格外扎眼,辰阁主正用指尖轻轻敲着账本边缘,眉头皱得很紧。

“辰阁主,您看这……”木老爷的声音发颤,指了指账本上的数字,“银河走之前说,跟林威去看三七种植地,说是能给茶园添个新进项,结果这一去就是一个月,炒茶的刘师傅嫌工钱没着落,上周也走了,寨里人又……”他没继续说下去,却忍不住叹了口气——五年前办酒席时,他总觉得“人在就好”,没把领证的事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那本红本本,竟是最实在的念想。

辰阁主合上账本,目光落在木木苍白的脸上。她垂着头,手指反复摩挲着袖口的茶渍,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银河走之前跟我提过,说三七种植地是林威找的,说是能跟茶园搞‘茶药套种’,多赚点钱给寨里娃修学堂。”他顿了顿,语气放得温和些,“至于领证的事,他说这次回来,一定带木木去镇上办了。”

木木的肩膀轻轻颤了颤,她抬起头,眼里蒙着层水汽:“辰阁主,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五年前买炒茶机回来,他说忙;三年前茶园扩种,他说等收了秋茶;去年小美子上小学,他说等娃适应了……可这次,他跟林威去看三七地,走之前只说了句‘很快回来’,就再也没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