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他跪在灰烬里,她站在光之外

大战将安静地坐在椅上,身上的锁链已被解开,伤口敷上了清凉的药膏,触之微麻,却不再灼痛。

林墨站在他身后,捻起一枚细如牛毛的黑针,针体泛着幽蓝光泽,似含剧毒。

他指尖微弹,第二枚针无声没入大战将耳后翳风穴——那是专破意志的“锁心针”,武侠秘典《九幽引梦录》所载,七针落位,心防自开。

一股奇异的酥麻感瞬间传遍全身,大战将只觉得眼皮愈发沉重,神志开始涣散,仿佛坠入半梦半醒的混沌之境,耳边嗡鸣,如同潮水涨落。

苏烬宁端坐于主位,指尖轻抚茶盏边缘,温热透过瓷壁渗入肌肤。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威风八面的将领,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之力:

“你最后一次见陛下流泪,是在何时?”

这个问题无关军事,无关权谋,却像一把钥匙,直接打开了大战将潜意识最深处的记忆。

他眼神迷离,嘴唇翕动,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是……是三年前的冬天。边关的奏报送来……送来太后娘娘在行宫病逝的消息……陛下……陛下当着所有人的面,焚了家书,说……帝王无私情。可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他把……他把太后娘娘的骨灰盒,藏在了龙床的暗格里。”

苏烬宁持杯的手指微微一顿,眸光骤然闪动。

一个被所有人忽略的真相,在此刻浮出水面。

她终于明白,萧景珩之所以不惜焚毁诏书、逼反忠良,也要发动这场疯狂的政变,并非全然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权。

而是因为他误信了沈昭仪的谗言,以为她苏烬宁早已勾结外敌,此番夺权,最终目的是要闯入乾清宫,毁掉他母亲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遗骨,让他彻底沦为孤家寡人。

小主,

他的疯狂,源于恐惧。

恐惧失去这世间最后一丝,只属于他自己的温情。

午时七刻,西苑观星台。

风卷残云,赤莲大旗在狂飙中撕裂空气,发出猎猎悲鸣。

苏烬宁独立高台,手中紧握那枚从大战将怀中搜出的虎头兵符——最后的兵权凭证,如今只剩冰冷的铜锈味,指尖摩挲其上,能感受到岁月刻下的沟壑。

“主子!”青鸢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急报!紫禁城四门已全部从内闭锁,萧景珩……他焚毁了传国玉玺,将所有残余宦官宫女尽数驱散,独自一人集结于乾清宫,看样子……是想自焚殉国!”

一旁的林墨闻言,眉头紧锁:“他心智已乱,若真的纵火,数百年基业的紫禁城,将尽数化为焦土!”

苏烬宁默然良久。

她望着远处那一片金瓦连绵的宫宇,风灌满衣袖,猎猎作响。

她想起了那个曾在春日里笑着递给她紫藤花的少年,也想起了他昨夜攥着纸蝶的模样——孤独,偏执,却从未真正狠心。

她握紧兵符,指节泛白。那一瞬,她几乎想下令强攻。

……但她终究松开了手。

“传我将令。”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打开玄武门,撤走城门下所有守军。清空御道,任何人不得阻拦。”

她缓缓抬手,将那枚象征着兵权的虎头兵符,迎着风,奋力投了出去。

风卷着那枚兵符,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朝着皇宫的方向飞旋而去,如同一道无声的邀请。

落地时,恰好敲响了乾清宫前的青铜鹤铃——“叮”一声清越回荡,惊起檐下一对宿鸟。

片刻静默后,那扇厚重的殿门,被人从内缓缓推开了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