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僧皆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有震惊的,怀疑的,更多的是钦佩。
这么长时间的围城,金陵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如今外援已失,每个人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想着尽快结束战争,回归到原有的样子。
樊若水的话正中他们下怀,如今替他们把话挑明,倒似替他们卸下了千斤重担,佛堂里的诵经声不知何时停了,数百道目光都落在樊若水身上。
陈乔最先反应过来,指着他大喝道:“你这妖僧竟然口出妄言,扰乱军心,国主,我看此人分明就是宋国的奸细,还请下令将此人当众诛杀,以儆效尤。”
樊若水感觉双脚有点发软,手心里满是汗渍,他知道此言一出就没有回头路可言,如今只能赌李煜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富贵险中求,拼了。
他看了一眼陆子扬点名要把护其性命的陈乔,淡淡一笑道:“贫僧出家之人,早已抛却世俗恩怨,何来奸细之说?陈大人一口咬定贫僧是宋人间谍,可有证据?再者,陈大人说坚守才会有转机,如今已无外援,而宋军兵强马壮,气势正盛,请问陈大人,你所谓的转机是什么?不会是哄骗国主吧?”
陈乔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能言善辩,微微愣了一下,又看见低头沉思的李煜,心中隐隐感觉到不妙,他袖中一拂,怒斥道:“什么转机岂能告知你一个外人,你这个妖僧,曾夸下海口三月后自有祥瑞,唐国便可转危为安,如今不过半月,便改口说什么顺天应势,前后说辞如此自相矛盾,不是奸细又是什么?”
樊若水也不慌张,双手合十道:“贫僧所说的祥瑞指的是朱令赟,贫僧料定其会沿江东进直指燕子矶的浮桥,再有九层宝塔镇住金陵气运,双管齐下,方能转危为安。可如今呢?朱令赟兵败自杀,浮桥未破,宋军粮草无忧,宝塔竣工也还需要一些时日,而宋军攻城只在朝夕之间。”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内众僧,语气添了几分沉痛,道:“贫僧原想凭佛法再撑些时日,可昨日去城头作法,见宋军阵中竟有紫微星气环绕,那是天命难违之兆。若再强守,便是逆天而行,不仅保不住金陵,反而会让满城百姓因抗天之罪遭更大劫难。贫僧身为出家人,岂能眼睁睁看着生灵涂炭?”
众人见他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无不钦佩不已,想不到这位年轻的大师如此菩萨心肠,事事以百姓为重。
陈乔气得发抖,此人又说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而且还跟全城的百姓联系到了一起,自己何尝不知道现在城内人心溃散,百姓吃了上顿没下顿,城中甚至有了易子而食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