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饵与钩

暮色像一块沉重的灰布,缓缓覆盖住城市的轮廓。静心苑深处那栋爬满藤蔓的别墅,在昏暗中只剩下模糊的剪影,如同蛰伏在阴影里的毒瘤,沉默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意。苏杨站在远处的街角,气运之眼悄然运转,清晰地 “看” 到别墅上空萦绕着一团浓郁如墨的煞气,只是相比几日前,这团煞气中多了几分躁动与戾气 —— 显然,司徒翰在遭受破局反噬后,正处于极度警惕的状态。

“直接闯进去就是自杀。” 苏杨收回目光,指尖在口袋里轻轻摩挲。他很清楚,如今的司徒翰就像被打断了獠牙的毒蛇,看似虚弱,实则会用更阴狠的手段反扑。想要找到对方的破绽,必须用计,用对方最在意的东西做饵。

思忖再三,他转身驱车前往苏氏集团。

总裁办公室内,灯光明亮却难掩空气中的疲惫。苏明月正对着一摞文件皱眉,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时不时停下来接听电话,声音里带着刚硬的决断力。自从苏杨破除了煞局,笼罩在她头顶的灰黑色厄运如同冰雪消融,眉宇间的阴郁散去大半,那双曾经被阴霾遮蔽的眼睛,重新恢复了往日的清亮与锐利。

听到敲门声,苏明月抬头看到苏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起身相迎:“苏先生,您来了。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是有个计划想和苏总商量。” 苏杨走到沙发旁坐下,开门见山,“我需要用王总监做饵,引司徒翰出手。”

“用他做饵?” 苏明月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顾虑,“王总监现在已经被架空,我派了心腹把他软禁在公司的临时拘留室,二十四小时看守,就等收集齐证据送他去接受法律制裁。用他做饵,会不会太明显了?司徒翰那么多疑,未必会上当。”

“就是要让他觉得‘明显’。” 苏杨的目光沉静如水,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笃定,“司徒翰现在最怕什么?他最怕王总监落在我们手里,经不起审讯,把他布下绝户局、操控苏氏集团的所有秘密全吐出来。反过来,王总监最怕什么?他最怕司徒翰为了灭口,提前对他下手。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他们双方创造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苏明月坐到他对面,身体微微前倾,显然被这个计划吸引了。

“一个让王总监以为能联系上司徒翰求救,同时让司徒翰以为能趁机灭口的机会。” 苏杨缓缓解释,语速平稳却逻辑清晰,“我们需要故意泄露一个‘漏洞’。比如,王总监偷偷藏匿的、能与司徒翰单线联系的备用手机被‘偶然’发现了,但他又‘侥幸’瞒过了看守,用这部手机发出了求救信息。这样一来,司徒翰收到信息后,必然会陷入两难 —— 既想确认王总监是否泄密,又怕夜长梦多必须灭口。这种矛盾之下,他就算不全信,也一定会有所动作。”

苏明月的眼睛亮了起来,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然后我们守株待兔,等着他露出马脚?”

“不全是。” 苏杨摇了摇头,指尖在茶几上轻轻一点,“司徒翰生性多疑,就算收到信息,也绝不可能亲自出手,大概率会派手下来试探,或者用远程的阴邪手段。我们真正的目的,不是抓住他的人,而是通过这次联系,抓住他的‘尾巴’—— 哪怕只是一丝煞气的波动,一缕精神力的残留,对我来说都足够了。”

他需要的是一个媒介,一个能让他顺藤摸瓜,深入感知司徒翰气息与法术特征的契机。在此之前,他对司徒翰的了解仅限于 “阴煞流” 这个笼统的标签,以及破局时感受到的煞气属性。但这种了解太浅了,就像只看到了敌人的影子,却不知道对方手中握的是刀还是剑。

苏明月沉吟片刻,很快下定了决心:“好,这个计划我同意。需要我怎么配合?” 作为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女强人,她深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的道理,眼下想要彻底除掉司徒翰这个隐患,冒险是必要的代价。

“需要苏总安排绝对可靠的心腹演一出戏。” 苏杨立刻说出具体方案,“首先,要让王总监‘意外’发现他藏起来的备用手机。这部手机不能是他常用的,最好是那种微型的、便于藏匿的款式,比如藏在鞋跟或者衣领夹层里 —— 这种细节更能让司徒翰相信是王总监早有准备。其次,要制造看守松懈的假象,比如借口换班、送水,给王总监留出发信息的时间。最后,信息内容要精心设计,既要显得仓促真实,比如只说‘暴露,救我’,又要隐含我们指定的时间地点,比如废弃的城东码头仓库,给他一个‘约定见面’的错觉。”

“我明白。” 苏明月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心腹助理的电话,语气严肃地交代了任务细节,连 “看守换班时故意打翻水杯拖延时间”“手机电池只剩一格电导致信息简短” 这类细节都考虑到了。挂了电话后,她看向苏杨:“都安排好了,预计半小时后开始‘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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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杨点了点头,起身走向办公室隔壁的休息室。这里视野开阔,透过单向玻璃能清晰看到临时拘留室的情况,同时又能隔绝气息,避免干扰。他盘膝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开始运转柳芸教给他的凝神法门 —— 观想北极星的星光汇入眉心,呼吸之间默念 “聚”“凝” 二字,将分散的精神力一点点凝练起来,如同将散沙揉成紧实的沙团。

半小时后,耳机里传来助理压低的声音:“苏先生,开始了。”

苏杨猛地睁开眼睛,气运之眼瞬间运转到极致!视线穿透墙壁,清晰地落在了临时拘留室内 —— 王总监正焦躁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踱步,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里满是恐惧与绝望。这时,看守推门进来送晚饭,故意手滑打翻了汤碗,弯腰收拾时,视线 “不经意” 地扫过王总监的鞋子。

王总监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他不动声色地等看守离开,立刻蹲下身,用指甲抠开了皮鞋鞋跟的夹层 —— 里面果然藏着一部只有拇指大小的黑色手机。他的手颤抖着,飞快地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的瞬间,他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紧接着又被恐惧取代。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口,用被子挡住身体,指尖飞快地在屏幕上敲击:“暴露,救我,老地方仓库,明晚八点。”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就在信息发出的刹那!

苏杨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清晰地 “看” 到,一股极其微弱、却阴冷刺骨的煞气波动,如同无形的丝线,从那部微型手机的天线处骤然射出,顺着电波信号的轨迹,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远方 —— 那方向,正是静心苑!

这股煞气太熟悉了,和他破局时遇到的、昨夜交锋时感受到的一模一样,带着一种腐烂的腥臭与毁灭的恶意,只是因为距离遥远,显得格外稀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