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登山杖在冻土上敲出清脆的响,像是在给这支疲惫的队伍打节拍。十月的梅里北坡已经飘起碎雪,风裹着冰粒打在冲锋衣上,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噪音。他回头望了眼跟在后面的三个人,老周背着最重的器材包,脸冻得发紫;老王攥着指南针,眉头拧成疙瘩;最年轻的小杨落在最后,双肩背包歪歪斜斜,嘴里还在碎碎念着什么。
“还有半小时到营地,都撑着点!”林野喊了一嗓子,声音被风卷走大半。这次“无人区生态考察”是老周牵头的,说是考察,倒更像一场赌。老周退休前是地质所的研究员,总说梅里北坡深处藏着“不该存在的东西”,这次非要拉着老伙计老王和实习生小杨来验证,林野作为户外向导,是被老周用三倍佣金请来的。
没人注意到,小杨背包侧面的网兜里,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布袋正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袋口露出一缕暗红色的线,像极了凝固的血。
营地扎在一处背风的岩缝下,四人分工明确:林野搭帐篷,老周整理器材,老王生火,小杨负责卸背包拿睡袋。篝火很快燃起来,跳跃的火光把四人的影子投在岩壁上,忽大忽小。老周从器材包里掏出地质锤和样本袋,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老王递过去一杯热姜茶。
“我包里多了个东西。”老周皱着眉,从器材包最底层摸出一个物件。那是个巴掌大的木雕,雕的是只手,五指蜷缩,指节突出,木纹里嵌着些暗红色的粉末,凑近闻能嗅到一股腐朽的土腥气。
“这不是你的?”林野凑过来看。
“我带的都是仪器和样本瓶,哪有这玩意儿?”老周把木雕翻过来,底座刻着一道歪歪扭扭的横线,像个未完成的“一”。
就在这时,小杨突然“啊”地叫了一声,整个人往后缩了缩,手指着自己的双肩包。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他背包的拉链不知何时开了道缝,里面露出半截黑色布袋,正是白天林野瞥见的那个。
“小杨,你包里装了什么?”老王的声音有些严肃。实习生私自带东西进山是大忌,尤其是在这种信号全无的无人区。
小杨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我、我没带那个布袋……我背包里只有睡袋和换洗衣物,真的!”他说着就去翻背包,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睡袋、速干衣、充电宝,还有几包压缩饼干,唯独没有那个黑色布袋。可刚才那截露出的暗红色线,几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邪门了。”林野捡起地上的充电宝,突然发现充电宝旁边多了个东西。又是一个木雕手,和老周包里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底座刻的是两道横线。
“这、这不是我的!”小杨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我发誓,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老周把两个木雕并排放在石头上,篝火的光映在木雕上,那蜷缩的手指像是动了一下。林野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老王:“老王,你检查下你背包。”
老王愣了愣,赶紧打开自己的背包。他的包里装着食品和应急药品,可在急救箱下面,赫然躺着第三个木雕手。底座刻着三道横线,指缝里沾着几根灰白色的毛发,像是动物的,又像是人的。
四个人的脸色全变了。老周、老王、小杨的包里各多了一个木雕手,底座的横线分别是一、二、三,唯独林野的背包里没有。风突然变大,吹得篝火噼啪作响,岩壁上的影子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抓挠。
“有人跟着我们?”小杨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野摇头,他常年在野外带队,对身后是否有人跟踪极其敏感,这一路除了风声和鸟兽叫,没有任何异常。他拿起那个刻着三道横线的木雕,指尖触到木纹里的粉末,突然觉得一阵刺骨的凉,像是摸到了冰块。
“先别慌。”老周深吸一口气,作为队伍里最年长的人,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木雕不是普通东西,梅里北坡有个传说,说是几十年前有支勘探队在这里失踪了,最后只找到几个刻着手的木雕……”
“你是说,我们遇到的是……”老王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野把木雕扔回石头上,站起身:“不管是什么,今晚轮流守夜,谁也别单独离开帐篷。”他看了眼小杨,“你今晚跟我睡一个帐篷。”
后半夜轮到林野守夜,篝火已经弱成一堆火星。他靠在岩壁上,手里攥着登山刀,眼睛盯着三个并排摆放的木雕手。月光从岩缝上方照下来,落在木雕上,他突然发现,那三个木雕的手指好像比刚才更蜷缩了些,指节处的暗红色粉末,不知何时变成了湿润的暗红色,像刚渗出的血。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木雕前,蹲下身仔细看。不是错觉,刻着一道横线的木雕指缝里,真的渗出了几滴暗红色的液体,滴在石头上,瞬间就被冻土吸了进去,只留下一个深色的印记。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拉练帐篷。林野猛地回头,只见小杨的帐篷拉链开了道缝,里面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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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杨!”林野喊了一声,抓起登山杖就往帐篷外跑。雪地上留着一串新鲜的脚印,朝着岩缝外的密林延伸,脚印很凌乱,像是在奔跑,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着。
他刚要追,身后突然传来老王的声音:“林野!别追!”老王裹着睡袋跑出来,指着雪地上的脚印,“你看这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