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道尽头的光束像一块淬了毒的玻璃,明明该是救赎的颜色,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林野扶着岩壁喘息,掌心沾满湿滑的矿粉,混着冷汗黏在皮肤上,痒得令人心烦。身后传来小杨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像破旧风箱在拉动,每一声都牵扯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还有多久到出口?”小杨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手电筒的光在他脸上晃过,能看到他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起皮,原本还算精神的小伙子,此刻像被抽走了魂魄。
老周举着矿灯往前探照,光束刺破黑暗,照出前方蜿蜒向上的通道。“按地图说,转过这个弯就是了。”他的声音很沉,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作为这次勘探队的队长,老周一直强撑着镇定,但林野注意到,他握着矿灯的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
老王跟在最后,一言不发。他是队里年纪最大的,也是最沉默的一个,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沉。自从三天前矿道发生坍塌,他们被困在这里开始,老王就变得更加古怪,常常盯着某个黑暗的角落出神,嘴里念念有词。
林野是队里的技术骨干,负责地质探测。这次事故来得蹊跷,原本稳定的矿层突然发生剧烈震动,支撑结构瞬间垮塌,若不是他们当时正在另一侧作业,恐怕早已被埋在乱石之下。但逃亡的路并不比坍塌现场安全多少,这三天里,诡异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嘶啦”声从前方传来,像是金属在粗糙的岩石上缓慢摩擦。声音不大,却异常刺耳,顺着矿道的岩壁来回反射,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小杨猛地停下脚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什么声音?”
老周示意大家安静,矿灯的光束在前方通道里扫来扫去,却什么也没发现。“可能是松动的钢筋挂到了岩石,”他试图解释,但语气里的不确定连自己都骗不过,“继续走,尽快离开这里。”
往前走了没几步,那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而且比之前更近了,仿佛就在头顶上方。林野下意识地抬头,矿灯的光照射处,只有黑漆漆的岩石和几根裸露的钢筋,并没有任何异常。可那声音却越来越清晰,“嘶啦——嘶啦”,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黏腻感,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用指甲刮擦金属。
“不对劲。”老王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这声音三天前就有了,在坍塌之前。”
林野心里一沉。三天前坍塌发生时,他确实听到过类似的声音,但当时以为是矿层结构变化导致的,没太在意。现在想来,那声音出现的时机太过诡异。
小杨的身体开始发抖,手电筒的光也跟着晃动:“王师傅,你别吓我……”
“我没吓你。”老王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而且不止这声音,你们没听到吗?有人在说话。”
“说话?”林野竖起耳朵,除了金属摩擦声和众人的呼吸声,什么也没听到,“老王,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不是幻觉!”老王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声音陡然拔高,“是低语声,女人的低语声,一直在说‘别走……留下来……’”他的脸上布满了恐惧,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像是要把那些声音从脑子里挤出去。
老周皱了皱眉,伸手拍了拍老王的肩膀:“老伙计,冷静点,我们都没听到。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出口。”
老王甩开他的手,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你们听不到……只有我能听到……她在找我……找我们……”
林野看着老王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升起一股寒意。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出发前整理队员资料时,他看到老王的档案里有一段备注:十年前,曾参与过同一矿区的勘探任务,那次任务发生了意外,三名队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当时他没太在意,现在想来,老王的古怪恐怕和那件事有关。
就在这时,小杨突然尖叫一声,手电筒掉在地上,滚出老远,光束在黑暗中胡乱晃动。“有东西!前面有东西!”
林野和老周立刻举起矿灯,朝小杨指的方向照去。只见通道尽头的阴影里,隐约站着一个人影。那身影很高,一动不动地靠在岩壁上,因为光线太暗,看不清样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谁?”老周大喝一声,握紧了手里的工兵铲。
没有人回应。那身影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像是一尊冰冷的雕像。
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而且比之前更近了,仿佛就在那身影所在的位置。同时,林野似乎真的听到了一丝微弱的低语声,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近在耳边,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是……是她……”老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咯咯作响,“十年前……就是她……”
“老杨,你说清楚!到底是谁?”老周急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