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化不开的墨,将梦幻乐园裹成一座蠕动的恐怖巢穴。凌曜和叶燃缩在半塌的冰淇淋雕塑后,冰凉的奶油状残骸蹭得后背发黏,两人都在剧烈喘息,胸口的起伏几乎同步。空气中飘着一股诡异的气味——甜腻到发馊的糖果香,混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像一层黏糊糊的膜,死死贴在鼻腔里,让人胃里翻涌。
“刚才那下……差点交代在这儿。”叶燃压低声音,左手死死按住右臂的伤口。深可见骨的抓痕里渗着黑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地上洇开小团深色的印记,可他眉峰都没皱一下,只是眯着眼,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废墟,像随时准备扑击的狼。
凌曜没接话,指尖飞快地从背包里扯出绷带和仅剩的半瓶消毒水。他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稳地按住叶燃的伤口,倒消毒水时动作干脆,哪怕叶燃因刺痛闷哼一声,他也只是加快了包扎的速度。月光落在他苍白的脸上,衬得他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可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在飞速计算着什么:“那怪物视觉差,靠听觉和嗅觉追踪。你流的黑血气味更重,再不止住,用不了五分钟就会被围上来。”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飘来一阵细碎的哭声。
“呜呜……妈妈……”
孩童的呜咽断断续续,混在夜风里,带着一种能勾动人心底柔软的脆弱。叶燃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就要探出头去看,手腕却被凌曜猛地按住。凌曜的指尖冰凉,力道却很重,声音斩钉截铁:“是陷阱。这副本里的NPC,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可那哭声非但没停,反而越来越近,还多了稚嫩的呼救:“爸爸……我好怕……谁来救救我……”
叶燃的拳头攥得咯吱响,指节泛白。他知道凌曜的判断十有八九是对的——从慈爱医院到现在,他们见过的“无辜者”,最后都成了索命的恶鬼。可那哭声太真实了,像真的有个孩子在黑暗里发抖,等着人去拉一把。他额角的青筋跳得厉害,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没忍住:“万一……是真的呢?”
“看那边。”凌曜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轻,目光指向不远处的黑暗。
叶燃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心脏猛地一缩——那是一座和周围废墟格格不入的糖果屋。外墙刷着粉粉的奶油色,窗户里透出暖黄的灯光,烟囱里飘着浅棕色的烟,风一吹,竟传来浓郁的巧克力香。在这断壁残垣、死气沉沉的乐园里,它像个被刻意保留的“童话”,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而那个哭泣的小女孩,正穿着条破烂的公主裙,光着脚跌跌撞撞地朝糖果屋跑。她的裙摆上沾着黑污,头发凌乱,哭声越来越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
“生存指南第三条。”凌曜的声音冷得像冰,一字一句复述着积分兑换来的规则,“越是符合‘安全想象’的地方,越是致命的陷阱。那房子,是给所有‘心软者’下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