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元凤轻声重复了这个词,随即缓缓摇了摇头,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劈开林宇自我封闭的壳,“指挥官的职责,从来不是在无数个虚无的‘如果’里,挑选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答案。那只是事后的妄想。”

他顿了顿,让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林宇的脑海里:“真正的指挥,是在有限的、甚至是残酷的‘现实’约束下,做出当下最必要的抉择,然后,背负起这个抉择所带来的所有后果,无论好坏。”

他看着林宇猛然抬起的、写满震动的脸,继续用那沙哑却沉稳的声音说道:

“在那片战场上,你选择了相信我的战术判断,相信雷振宇能扛住压力,也相信白小寅体内蕴藏的、尚未被完全掌控的力量。我们每一个人,都为了你这个‘相信’,也为了我们共同的生存,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他的语气骤然加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问:“现在,你准备用‘后悔’和‘自我否定’,来抹杀我们所有人共同的选择、付出的代价,以及……我们拼上一切才赢回来的这场胜利吗?”

“我……不想……”林宇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一丝被刺痛后的颤抖。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问题。他将所有责任归咎于自己,却从未意识到,这份过度的自责,某种意义上是对队友们共同意志和牺牲的否定。

“那就停下。”

元凤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停下这种无休止的、指向自己的精神内耗。它除了摧毁你自己的信心,动摇团队的根基,没有任何意义。”

病房里再次陷入寂静。林宇低着头,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元凤的话语像重锤,敲碎了他赖以支撑的愧疚外壳,暴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不知所措的真实。

他感到一阵眩晕,仿佛一直赖以站立的地面正在崩塌。他一直以来坚信的“责任”和“错误”,在元凤冷静到近乎残酷的剖析下,变得摇摇欲坠。

他……真的错了吗?

不,也许他错了,但错的不是某个具体的决策,而是他面对结果的态度。

过了许久,林宇才用极度沙哑、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嗓音,艰难地开口: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句话,不再是辩解,不再是固执的自我惩罚,而是一个迷路者,在固守的堡垒被摧毁后,发出的、带着一丝茫然和无助的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