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队内部那无声的动摇与弥漫的焦躁,如同一种精神上的病毒,虽然林见鹿和核心层已经采取了针对性的措施——加速股权激励落地、明确短期攻坚目标、进行个别沟通——但那种因百亿美金诱惑而产生的集体性心理震荡,并非几次私下谈话或制度调整就能立刻平复。空气中依然漂浮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悬浮感,仿佛脚下的土地不再坚实,每个人的眼神深处都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游移。
林见鹿知道,是时候了。需要一剂猛药,需要一次开诚布公的、直面所有人灵魂的对话,来驱散迷雾,重铸信念。
周五晚上八点,原本应是周末前相对松弛的时刻,公司最大的会议室却被挤得水泄不通。所有员工,无论是早期并肩作战的伙伴,还是后来加入的技术骨干、运营新人,甚至前台和行政,都接到了全员参会的通知。没有明确的会议主题,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知道,这与那件悬在每个人心头、却无人敢轻易提起的大事有关。
会议室里灯火通明,人声嗡嗡,却缺乏往常技术讨论时的热烈与纯粹,反而弥漫着一种等待宣判般的紧张与期待。赵昊、周薇、陈默等人坐在前排,表情严肃。后排和过道里挤满了人,李工、王工等之前私下表达过疑虑的骨干也都在场,目光复杂地望向空着的主席台。
八点整,林见鹿准时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件常见的灰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小臂,脸上看不出疲惫,也看不出激昂,只有一种深潭般的平静。他没有走向摆着麦克风的主席台,而是随手从旁边拉了把普通的办公椅,放在了人群前方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就这么坐了下来。
这个举动打破了一些正式的隔阂,让气氛稍微松弛了一点点。
“大家晚上好,”林见鹿开口,声音透过便携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个角落,平和而稳定,“占用大家宝贵的周末前时间,是想和大家聊聊,聊聊最近可能困扰着很多人的一件事,聊聊我们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他没有丝毫迂回,直接切入了那个所有人都关心的核心:
“前几天,环星互联向我们发出了收购要约,作价一百六十亿美元。”他平静地说出这个数字,仿佛在陈述一个普通的业务数据。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尽管早有传闻,但由林见鹿亲口证实,依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
林见鹿没有阻止,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声浪稍微平息,才继续道:“我知道,这个数字很大,大到超出了我们日常生活中对金钱的想象。它意味着,如果我们接受,在座的每一位,尤其是早期一起奋斗的伙伴,都将获得一笔巨大的、足以彻底改变生活的财富。可以不用再加班,不用再为KPI焦虑,可以去世界上任何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他坦诚地承认了这笔钱的诱惑力,语气中没有丝毫虚伪的贬低,这让台下许多原本心中纠结的人,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心思被理解和尊重了。
“我理解这种心情。”林见鹿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与许多双眼睛对视,“追求更好的生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有人因此认为,拒绝这笔钱是一个愚蠢的决定,我完全理解。”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但是,我想请大家回想一下,我们当初是因为什么聚集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