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热爱生活吗?那就好好重温一下,你是如何错过你所珍视的、也珍视着你的小马的最后时光的吧!重温你那迟到的脚步!”
暖暖的心脏猛地一沉,一股沉重而冰冷的预感如同潮水般漫过他的脊柱。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极其强烈的、不愿让这污秽之物玷污那份珍贵回忆的厌恶:“我要……”
“宰了你这个恶心的家伙!!!”
他低吼,但那吼声中,愤怒之外,是一种深切的、几乎令人作呕的亵渎感。
梦魇的力量汹涌澎湃,它强行攫取这份深藏的情感,试图将其构建成最致命的噩梦牢笼!
周围的景象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捏合、重塑,模糊的色块迅速变得清晰、稳定,并且……
无比真实。
疯狂攻击的黑暗触手暂时消失了,噩梦阴影高悬于顶,如同一位准备欣赏最精彩剧目的观众,散发着恶毒的期待。
粗糙的木质墙壁映入眼帘,每一道木纹都熟悉得令人心安,也令人心碎。
空气中弥漫着的,是那股令他魂牵梦绕、无比安心的淡淡松香和干草气味,真实得仿佛触手可及。
角落里,堆放着整理得井井有条的柴火。
那个巨大的、用河滩石头垒砌的壁炉,里面跃动着温暖而真实的火光。
墙上挂着的几串风干的草药……
这里……
是他过去的家……
是他和奶奶日暮西山共同居住过的小木屋,他现实中小木屋的模板。
“欢迎来到你的噩梦,曦辉暖暖!欢迎重临你最大的失败!好好看着吧!看看这位曾经无私爱着你的小马!这位你未能陪她走到最后的小马!”
梦魇的声音如同咏叹调,在这片被复制出的宁静空间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好好重温一下,她是如何因为你的天真、你的固执、你那可笑的友谊’,而付出了永恒的代价!”
“这就是爱你应得的结果,曦辉暖暖!”
“这就是你永远无法摆脱的诅咒!你守护不了任何东西!尤其是那些爱你的人!”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试图重新挑起那些早已被曦辉暖暖他自己审视过无数遍的情绪。
他想冷笑,想斥责这梦魇根本不懂,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是发出沉闷的喘息。
他的身体紧绷,巨大的兽爪微微扣紧地面,那薄薄的净焰稳定地燃烧着,映照着他骤然变得复杂无比的眼神。
“吱呀——”
一声轻微的、无比熟悉、此刻却如同命运转折点般沉重的开门声,从小木屋的里间传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曦辉暖暖猛地转过头,他的头颅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目光,不再是面对敌人的凶狠,而是穿透了时光的帷幕,直直地盯向那扇缓缓打开的、略显斑驳的木门。
一道身影,逆着里间柔和的光线,轮廓清晰。
她拄着一根简单却打磨得十分光滑的木杖,步伐缓慢而稳定,走了出来。
她的皮毛是温暖的、如同秋日麦田般的浅褐色,脸上布满了深深的岁月沟壑。
然而,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慈祥,没有疑惑,没有关切,也没有冷漠。
只是一种彻底的、空无的平静,仿佛一尊被完美复刻的蜡像,拥有了生命,却独独缺少了那份独一无二的灵魂之光。
她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失去了焦点,只是平静地、空洞地“看”着前方,映不出任何东西,包括眼前这头伤痕累累的巨兽。
曦辉暖暖的呼吸刹那间停滞了。
这不是恐惧。
他为什么要恐惧?
他怎么会害怕见到她?他渴望再次见到她,哪怕只是在梦里。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如果能再见一面……
但绝不是以这种方式。
绝不是这样一具被梦魇操控的、失去了所有内在的、空洞的躯壳。
巨大的兽躯剧烈地一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排山倒海的、几乎要将他灵魂冲垮的悲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