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决断与冷静,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汹涌的暗流之上。当夜深人静,独自面对内心时,那层薄冰便不堪重负地碎裂了。
凌朔陷入了噩梦。
梦里,弟弟凌澈不再是躺在医疗舱里无声无息的模样。他睁开了眼睛,那双和他相似的冰蓝色眼眸里充满了恐惧和泪水,小小的身体被束缚在冰冷的实验台上,周围是穿着白大褂、面容模糊的身影,他们拿着闪烁着寒光的手术器械,越来越近……而他自己,却像被无形的墙壁挡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论如何嘶吼、冲撞,都无法靠近一步。
“不——!阿澈——!”
凌朔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冷汗浸湿了额发,胸口剧烈起伏,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黑暗中,冰冷的绝望和失去一切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白天强行压下的痛苦和自责,在夜晚化作了最狰狞的梦魇,啃噬着他的理智。
“凌朔?怎么了?!” 睡在一旁的沈烬几乎同时被惊醒。他睡眠很浅,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开灯。
“别开灯!” 凌朔的声音带着罕见的、近乎尖锐的颤抖。
黑暗中,沈烬感觉到凌朔猛地转过身,下一刻,一个带着凉意和细微颤抖的身体就撞进了他的怀里。凌朔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勒断他的呼吸,脸颊深深埋在他的颈窝处,温热的呼吸急促地拂过他的皮肤。
沈烬整个人都僵住了。这太反常了!凌朔从未如此主动,如此……脆弱地靠近过他。
“你……” 沈烬有些手足无措,只能下意识地回抱住他,手掌笨拙地在他紧绷的脊背上轻轻拍抚,“做噩梦了?没事了,没事了,老子在呢……”
他话音未落,凌朔却突然抬起头。黑暗中,沈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呼吸靠近,然后,一个带着咸涩泪水味道的、急切而混乱的吻,堵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安慰。
这个吻毫无章法,甚至有些粗鲁,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确认和求救,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用尽全身力气去确认这份温暖和真实的存在。
沈烬被他这从未有过的主动和绝望般的索求弄得心慌意乱,又心疼得要命。他任由凌朔近乎掠夺般地亲吻着,然后慢慢化被动为主动,用更温柔、更包容的力度回应着他,试图用自己的温度和气息,驱散他周身的冰冷和恐惧。
良久,凌朔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喘息着停了下来,但依旧紧紧抱着沈烬,不肯松手,身体还在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