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是在一阵熟悉的消毒水气味和全身散架般的疼痛中醒来的。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好一会儿才聚焦，看到了医疗舱熟悉的天花板，以及床边那个仿佛凝固了的身影。

凌朔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像是焊在了椅子上。他微微低着头，银白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表情，但紧握着沈烬手腕的那只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咳……”沈烬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带起一阵撕裂般的咳嗽。

这动静瞬间惊动了凌朔。他猛地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撞进沈烬的视线里。那里面不再是平时的冷静自持，而是翻涌着浓烈的、几乎不加掩饰的后怕、担忧，以及一种沈烬从未见过的，近乎凶狠的守护欲。

“别动！”凌朔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立刻松开手，转身去倒水，动作快得有些慌乱。他小心地将吸管递到沈烬唇边，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吞咽，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

几口水下去，沈烬感觉喉咙舒服了些，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又有点冒头了。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声音依旧沙哑：“……你这样子……像是守寡……”

“闭嘴！”凌朔低喝一声，眼神瞬间结冰，带着骇人的怒气，“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出气闸舱！”

沈烬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小声嘟囔：“……开个玩笑嘛，这么凶……”

凌朔死死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沈烬，你给我听好了。没有下次。以后任何行动，必须在我的绝对掌控之下。你再敢擅自切断链接，再敢一个人逞强……我……”

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决心，最终只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绝不原谅你。”

沈烬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那点玩笑的心思彻底没了。他能感觉到凌朔平静外表下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他伸出没输液的那只手，轻轻碰了碰凌朔紧握的拳头，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讨好：“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敢了，都听你的，行了吧？”

凌朔紧绷的下颌线这才稍微放松了一点，但眼神里的强势并未褪去。他反手握住沈烬的手，力道依旧很重，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这个混蛋还真实地活着。

这时，泽维尔走了进来。他看到苏醒的沈烬，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放松。

“醒了就好。”泽维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但他看向凌朔，“凌指挥官，我们该开始了。”

凌朔点了点头，最后深深看了沈烬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然后才起身，和泽维尔一起走向主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