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技术员的睫毛还挂着水汽,忽然蹲下身捂住脸。“那天在暴雨里追着他们的皮卡车跑,样品箱都摔散了,” 他的声音闷闷地从掌心传出来,“现在他们却把白皮书垫在膝盖上,用红笔标满了注解……”
我弯腰拾起片落在他肩头的肉豆蔻叶,想起去年此刻,我们的检测仪器被当地海关扣在码头,理由是 “不符合欧盟准入标准”。“还记得王厂长带的那瓶沉香精油吗?” 我忽然开口,“他说那是他爹传下来的手艺,结果被法国采购商用镊子挑着扔垃圾桶,说‘一股子柴火味’。”
小周猛地抬头,眼眶亮得惊人:“昨天那个法国采购商也来了!就在那边的凉棚里,正拿着咱们的色谱分析报告跟翻译吵架呢!” 顺着他指的方向,果然看见个西装革履的外国人正对着白皮书比划,而围在他身边的种植园主们,手里都捏着印着汪氏 logo 的检测报告单。
一个皮肤黝黑的园主突然举着白皮书跑过来,用夹杂着闽南语的马来语喊道:“汪董,按您说的阴干三天,肉桂出油率涨了两成!”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捧着鲜果的工人,竹篮里的山苍子还沾着晨露,果皮上的纹路清晰得能数出脉络 —— 那是按华国标准培育的新品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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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白皮书递回去时,发现封底粘着张泛黄的照片。是去年小周在简陋的农舍里,用手机闪光灯照着翻译检测规程的样子,照片边角还留着雨水浸泡的痕迹。“你看,”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他们不是在请教我们,是在捡回本该属于这片土地的尊严。”
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一群穿着校服的孩子正围着我们的移动检测车转圈。车身上 “华国香料技术支援” 的红色大字在阳光下格外鲜亮,而去年同一位置,还贴着被人用油漆泼过的污痕。小周突然掏出手机对着车身上的标语拍照,说要发给他在农学院的老师:“去年老师还劝我转行,说华国香料出不了国门……”
我望着漫山遍野按标准修剪的香茅田,忽然想起出发前,王厂长非要塞给我一小瓶新提炼的沉香精油。“您闻闻这后调,” 当时他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按咱们自己的标准做的,比法国香水还多三层韵味。” 此刻风穿过香料田带来的气息里,果然混着那缕清冽的木质香,与去年被鄙夷的 “柴火味”,判若云泥。
我望着漫山遍野按照华国标准改良的胡椒藤,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十几个小厂老板挤在汪氏仓库里,用传真机逐页翻译国际标准的模样。
联合国粮农组织的视频会议弹出提示时,我正在车间检查新下线的智能蒸馏设备。屏幕里,印度代表主动提议将华国的 “低温冷萃工艺” 纳入全球香料加工指南,而半年前他们还在为保留传统工艺配额与我们据理力争。
“尊敬的华国代表,我们这不是妥协,” 对方在镜头前认真地说,“是你们证明了传统与创新可以共生。”
我转动无名指上那枚磨得发亮的银戒 —— 这是联盟成立时,百家企业用各自厂房的金属废料熔铸的,内侧刻着的 “和而不同” 四个字,此刻正随着手势反射出细碎的光。
“感谢您的认可,普拉卡什先生。” 我对着镜头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戒指内侧的刻痕,“您说的‘共生’,恰是我们这枚戒指上‘和而不同’的真谛。” 屏幕里各国代表的目光都落在我转动的银戒上,我忽然想起上个月在云南非遗工坊看到的场景,“就像普洱茶的渥堆工艺,我们用低温冷萃技术保留了它 600 年的发酵精髓,却让茶多酚的析出率提升了 47%—— 创新从来不是要打碎传统,而是给老手艺装上新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