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说到了他内心最深处，那个连他自己都刻意遗忘了的角落。

那里，藏着无尽的孤独，和对自由的渴望。

他想起了数百年前，自己还只是一只在山林间自由自在的黄鼬，每天追逐嬉戏，看日升月落。

他也想起了，自己被困在风家这百年来，看着风家一代代人出生、成长、老去，而自己，却永远是那个外人，那个被供奉在神坛上的“柳仙”。

他报了恩，可他自己呢？

他得到了尊敬，却失去了自由。

这位活了数百年，见惯了世事变迁，心境早已古井无波的仙家，在听完李道然这番话后，眼角，竟然控制不住地湿润了。

一滴浑浊的泪，顺着他满是皱纹的脸颊，缓缓滑落。

风正豪看着柳坤生的反应，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和功利心，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他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维系的，不过是“主与仆”的情分。

他从未给过柳坤生真正的、“家人”之义。

风正豪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着柳坤生。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风莎燕和风星瞳都无比震惊的举动。

他对着柳坤生，不是像往常那样抱拳作揖，而是弯下腰，以一个晚辈对家族中最尊敬的长辈的姿态，深深地、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柳爷爷。”

他用一种带着颤音和愧疚的声音，叫出了这个他从未叫出口的称呼。

“以前，是我们风家，对不住您。”

柳坤生身体一颤，看着面前深深鞠躬的风正豪，又看了看远处那个神情淡然的年轻人，心中百感交集。

那道困扰了他百年的心结，那副名为“报恩”的枷锁，在这一刻，似乎……松动了。

他对李道然的那一丝敌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无尽的感激和敬佩。

这一晚，李道然又一次在“不小心”之间，收获了一位活了数百年的仙家，和一位权势滔天的十佬，真正发自内心的友谊和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