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望着那摞账册，脸色在病气中添了几分沉郁，摆了摆手道：“这些账册，我往后便不看了。你去把陆司通叫来。”

管家应声“是”，刚转身要走，却又被陆老爷唤住。

“等等，”陆老爷喘了口气，目光微凝，开口询问道：“城西的铺子，如今还在亏损？”

管家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迟疑着上前一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回老爷，确实还没缓过来。”

“这阵子西域那边进货，货总供不上，前前后后投进去的银子，赔了不少……实在是前些日子的天灾，加上路上不太平，耽搁了太多事，真是……唉。”

“混账！”陆老爷一听，胸口猛地起伏，当即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锦袍的前襟都随着动作微微颤抖，脸色比方才更白了几分。

管家见状赶紧上前想扶，又怕刺激到陆老爷，只能急声道：“老爷您别急，保重身子要紧！小的这就去西城找商铺的掌柜再问问，看那批订单能不能再拖些日子，总能想出办法的！”

陆老爷咳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声音嘶哑道：“罢了，你先下去吧。等陆司通来了，这事交给他处理。”

管家不敢再多说，连忙躬身领命，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卧房内一时又静了下来，只剩下陆老爷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卧房内的寂静没持续多久，一直跪着的陆夫人缓缓起身，将手中的托盘往前递了递，声音温和如春水：

“老爷，我知道您夜里总咳得睡不着，特意熬了枇杷梨膏汤，温着喝了，能舒坦些。”

陆老爷的目光下意识扫向顾翡，带着几分询问。

顾翡伸手接过那白瓷汤盅，揭开盖子看了看，又低头轻嗅片刻，颔首道：“这膏汤用了枇杷叶、川贝和雪梨，确是润肺止咳的，喝些无妨。”

陆老爷这才松了些防备，接过汤盅抿了几口，喉间的痒意似是缓和了些。

他放下汤盅，对陆夫人摆了摆手：“你先带绮儿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