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眉眼冷冽，几步走到她面前，青衫清逸，开口便是，“江子修，你很有长进啊！”

“直接对着冥甩脸不说，连我都甩？”她道，“明知道我会跟过来，还敢命令‘未央’不给我进来，害的我去找左相，安慰了她半天。”

“她问你什么时候把右将军复活？”

江商有点点无语，“祭酒，我真的没有把握啊！”

“哦，”易青道，“那冥呢！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之前可没告诉我，你要护着陆知远？”

“你不知道冥是去找你，才重伤失踪的吗？”

“我知道……”江商憋了一会，“我只是不想陆知远死在师尊手上，她死在哪都可以，我不想师尊的手上沾上陆知远的鲜血。”

易青：“……”

“而且我之前预知了一下，”江商道，“师姐的灵光应该还在，八成是被杨仪藏起来了。”

“她可能是想留着胁迫师尊，胁迫黄帝，”江商沉着的道，“祭酒，你不觉得相比我们去强抢，或者委曲求全，陆知远也许是个好思路吗？”

听着她条理清晰的话，易青顿时心平气和了，“我还以为你没良心呢！”

江商是真的委屈，“她骗我，她们都骗我。”

“我又不是为她救师姐的，”江商倔强的道，“我就是高兴，我高兴就行了。”

“所以你就这么强硬的保她？”易青抱着手，饶有兴致的问道。

江商憋了憋，“等她哪天心情好，我再道歉就是了，大不了逐出师门呗……毕竟也的确是我害的她受伤的……”

“唔，”易青眼眸微沉，“不负责，逃避责任，避重就轻。”

“冥可曾亏待过你？”

易青没待她开口便道，“她这次可未必是因为怀疑你才不回来……”

过了一开始的气愤期，易青冷静下来就发现了端倪，只是还没肯定而已。

江商低着头，不吭声。

过了一会，江商抬头，发现女子桃花眼清亮，还在看着自己。

江商终于垮了肩膀，吸了吸鼻子，她强自道，“祭酒，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

“我现在真的很难受，我难受……”她道，“你让我一个人冷静几天好不好？”

“三天，就三天。”江商哀求道。

易青沉默了一会，微微瞥开眼，“算了，我们先说说陆知远的事情。”

“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江商提到陆知远，顿时冷了脸，“她？她当然别想好过，祭酒你藏起来，我来跟她好好说道说道。”

“之前一直没有时间骂她……”江商脸色冰寒。

刚说完，江商发现她家祭酒消失了。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啪。”

易青的身影出现在原地，瞪了她一眼，再次消失。

江商懂了，祭酒这是躲起来了，让自己教训陆知远了。

她坏心眼的再次伸手往前戳了戳。

很可惜的是，这次没戳到。

这女人不知道躲哪去了。

江商却知道她肯定还在看着，嘀咕道，“祭酒，你这招好厉害啊，下次教教我啊！”

“别啰嗦了，赶紧，她要醒了。”

心中响起女子清隽懒散的嗓音，江商下意识勾起嘴角。

虽然be很生气，但是不得不说，江商心中的气都消了。

就是不太好意思立刻低头而已。

等她回头想个帅气的道歉姿势，再说。

陆知远悠悠转醒，喉咙干涩，让她忍不住咳了几声。

江商随手搬来一个小凳子，悠悠的坐着等她醒。

抛却了之前紧张又六神无主的状态，她冷静多了，也自信多了。

陆知远勉强坐了起来，一眼就看见江商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她笑了，嗓音干涩，“怎么？想好怎么处置我了？”

江商却没有丝毫表情，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陆知远嘴角的笑意渐渐收起，也就一动不动的回视着她了。

江商终于开口了，“不要想着激怒我了，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陆知远冷笑了一声，却也的确不再开口嘲讽了。

她看的出来，江商之前那六神无主的状态，已经过去了，再想趁她心神不稳引导她，是不可能的了。

真可惜。

“你之所以有恃无恐，是觉得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杀掉你，还会信守承诺复活你姐姐吗？”

江商手背在后面，“先给你看一眼，这是你姐姐的本命灵光。”

陆知远瞬间挺直了腰背，迫切的看向江商伸出来的手上。

很配合的，江商手心出现一枚米粒大的光华。

江商背后的手竖了一个大拇指。

然后她维持着淡然的任由陆知远看。

陆知远能感觉到那熟悉的亲切的感觉，整个人几乎落泪，“姐姐……”

那灵光仿佛听见了一般，上浮了起来，在空中绽放微小的光华。

“姐姐……”陆知远眼睛红了，下意识想扑上去。

江商嗖的收起灵光，“本来，我们准备直接把你姐姐的灵光给你保管的，等需要的时候，我再请求天皇，帮你姐姐复活……”

“可惜……”江商低垂了眼睫，白皙修长的手掌把玩起腰间玉佩，“人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我们本可以不走到这一步的，”江商道，“陆知远……”

陆知远神色苍白，闻言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眼眸平静，最终染上了点点笑意，带着讥讽，她道，“你想说什么？”

“想说如果我姐姐没死吗？”

江商很平静的看着她，“你真的觉得，你姐姐的死完全是我的错吗？”

陆知远笑容再次散去，“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推托责任，”江商道，“我可以承担一切责任，直到你姐姐复活。”

“可是，我不接受，你真的完全把她死的责任放在我身上。”江商深黑的眼眸看着陆知远，渐渐带上了审视，“陆知远，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聪明的通透的人，可是，你好像并不如我想象中那样好。”

“你不过是仗着我们不会伤害你，所以疯狂伤害我们。”江商道，“师尊从来没对你做过什么，师姐也道歉了，她不是故意的，她甚至答应等你师姐复活，再道歉一次。”

“我也跟你保证过，拼尽全力复活你姐姐。”

“可是你嫌不够，你一定要我师姐死，”江商深深的看着她，“而真正的罪魁祸首，你却视而不见。”

“陆知远，你的本质是欺善怕恶吗？”

“因为杨仪强，所以你相信她的话，”江商道，“因为我们善待你，所以你肆无忌惮的释放你的恶意。”

“陆知远，”江商看着她的眼神，平淡而轻视，“你不要装成一副癫狂不怕死的样子，你就是个懦夫。”

“强者发怒，拔刀向更强者。”

“而弱者发怒，只会抽刀向更弱者。”

陆知远瞳孔收缩，下意识攥起手，指甲嵌入肉中，她死死的咬着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过了一会，她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

她哈哈大笑了起来，“对，我是懦夫，你杀了我吧！”

江商怜悯的看着她，“陆知远，你还是在欺负我们。”

“你真的想死吗？”江商道，“你姐姐根本还没复活，你在赌我们肯定会复活你姐姐吗？”

陆知远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想死。”

“活着对我来说，的确太难了。”

她说的情真意切，江商沉默了一会，“很遗憾，你赌输了。”

“我很明确的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们不会复活你姐姐的。”江商道，“人要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陆知远，你应该知道，我其实并非好人。”

陆知远嗤笑了一声。

江商就当没听见，“本来我是要无条件复活你姐姐的，但是现在……”

“我还是会复活她，”江商面无表情的道，“但是，妹债姐抵，先关她个千儿八百年，也不是事。”

陆知远脸抽了起来。

江商倒没急着说什么，陆知远这人桀骜的很，说多了她会叛逆。

陆知远看见江商手上又出现那白色的灵光。

江商左手抛到右手，右手抛到左手，陆知远跟着左右晃头。

她没忍住扑了过去。

江商就不给她。

瘦弱的军谋哪比得上帝体的江商，江商故意逗她，她死活都抢不到。

陆知远白皙的面皮涨红，“江子修，你逗狗呢！”

“呀！”江商故作惊讶，“这都被你发现了？”

陆知远差点一口血吐出来，“这就是你所谓的我欺善怕恶？”

白皙的手指摇了摇，“不不不，那是之前，现在我们已经撕破脸了，陆知远。”

“我们最多是债务关系，连合作关系都算不上，”江商说的很认真，“我高兴怎么逗你都行。”

她眼眸讥笑，“你不会还以为，我会像之前一样，满心愧疚，无条件对你好吧？”

陆知远嘴唇动了动，阖眼深吸了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知道，”江商无赖的很，“你自己想。”

陆知远冷笑，“伪善，江子修你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江商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我发现了，好人是难做的，无论怎么做总有人叽叽歪歪。”

“只要我没有道德，就没有人能用道德绑架我！”江商道，“如果师尊她们对我的下限了解多一点，也许就不会失望了。”

“是我的错，”江商道，“以后我不装温良恭谦了。”

陆知远被她的话震在了原地。

她只是想让江商生气，没想到她自己连同道德底线什么的一起丢掉了。

爽快的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

嘴上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陆知远冷笑了起来，“但愿如此吧。”

“你先搞定你师尊吧，”她道，“她可不一定放过我。”

江商懒得理她，“未央，把她丢出去，站在这儿，脏右将军的空气。”

陆知远白皙的脸颊不禁再次抽了抽。

江商之前和她说了左相和右将军的事情。

微光一闪，陆知远被未央驱逐到了地表。

青衫女子刷的出现在江商身边，江商伸懒腰差点真扭到腰，“祭酒，你原来离的这么近啊！”

易青念叨着，“强者发怒拔刀向更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