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身猛地向后一坐,牵引车的轮胎都陷进了泥里,炮弹拖着尾焰飞向远处的崖壁,炸开一团浓烟。
赵章成用望远镜看了看,眉头一皱:“偏右五米!测风员,报数据!”
“风速每秒3米,西南风!”
“知道为啥偏了?”赵章成放下望远镜,“西南风会把炮弹往右推,标尺得减2个密位!都记下来,风是炮弹的贼,得时时刻刻防着它!”
而在云中山的密林中,155毫米德式榴弹炮团的训练则带着几分神秘。朱瑞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呢子大衣,正蹲在炮身的光学瞄准镜前,镜片反射着林隙间漏下的光斑。
他跟前的炮手们都戴着白布手套,动作轻得像怕惊醒沉睡的巨兽——这6门德式重炮的炮闩是液压式,稍有磕碰就可能漏油,光是保养就得用掉两桶专用润滑油。
“瞄准镜的十字线,得跟炮膛轴线重合,”朱瑞调整着镜座上的旋钮,
“差一弧分,射程十五公里外就会偏出三十米,打鬼子的师团部,可能就打到粮仓了。”
他让观测手在三公里外的山顶插了面小红旗,“现在,用间接瞄准法,算坐标,测高程,给我个数据。”
三个测算员趴在木板上,算盘打得噼啪响。朱瑞盯着他们手里的坐标纸,突然指着一个数字:“高程算错了!这山海拔1256米,不是1265米,差九米,弹道就会低半米,打在碉堡顶上,不如打在墙根下。”
他从怀里掏出个黄铜测高仪,“再测一遍,用这个,德国造的,比你们的算盘靠谱。”
炮手们重新测算时,朱瑞走到炮弹堆前。155毫米榴弹炮的弹头足有五十斤,得用起重机吊到炮口。
他摸着弹头尾部的定心部:“这圈铜带,是让炮弹在膛线里旋转的,磨掉一丝,精度就降一分。装弹前必须擦干净,有半点油污,都会影响旋转速度。”他拿起块麂皮,亲自给弹头抛光,动作轻柔得像在擦拭古董。
傍晚试射时,朱瑞让人在十五公里外的山谷里搭了个假炮楼,用红漆画了个直径三米的十字。
炮手们忙活了一个小时,测风速、算弹道、调标尺,直到朱瑞点头才敢装弹。“放!”随着他一声令下,炮身猛地后坐,炮口喷出的气浪掀飞了周围的落叶,十五公里外的山谷里,火光一闪,浓烟升起。
等通讯兵骑着摩托车带回消息,说炮弹正中十字中心时,炮手们都欢呼起来。朱瑞却只是淡淡说了句:“再来一发。”
第二发炮弹同样精准,他才露出点笑意,从口袋里掏出个铁皮罐,给每个炮手分了块德国巧克力:“这是缴获的,甜吧?等打下太原,让你们天天吃。”
夜幕降临时,三个炮团的训练才告一段落。李有才的博福斯炮团在炮轮上刻了道痕,记下当天的训练次数;赵章成的九一式榴弹炮团把炮弹落点的坐标绘成图,贴在帐篷里;朱瑞的155毫米重炮团则给炮身盖了防雨布,炮手们轮流守在炮旁,像守护着沉睡的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