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束光,最终却也成了将他拖入万丈深渊的最柔软、最致命的锁链。
他看到了老师高育良那张痛心疾首的脸,从最初的悉心栽培、引为知己,到后来的貌合神离、暗中提防,再到最后的冷漠切割、弃如敝屣。
他想起老师最后一次找他谈话时的冷漠:“同伟,你好自为之吧。”
师生情谊,在权力的天平上,终究轻如鸿毛。
最后,画面定格在侯亮平那张永远精力充沛、永远自以为是的脸上。
他一生的宿敌,那个永远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猴子”,正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一步步将他逼入这片绝境,逼得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无尽的悔恨与不甘,像最猛烈的毒火,在他胸中疯狂灼烧。
他本该赢的!
他比他们所有人都更懂这世道的规则,更懂人心的险恶!他只是……只是走错了一步,就满盘皆输!
凭什么!
凭什么他祁同伟英雄当不得,枭雄做不成!凭什么他挣扎一生,最后却要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一样,死在这荒山雪岭!
不公!这天道,何其不公!
一股滔天的恨意和执念从他灵魂深处喷涌而出。
“若有来生……”
祁同伟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凄厉而疯狂的弧度,那双曾经锐利的眼睛里,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火焰。
“我定要……胜天半子!”
砰!
清脆的枪响,在空寂的山谷中久久回荡,惊起一群在枯枝上打盹的寒鸦。
温热的鲜血溅在冰冷的雪地上,迅速凝结成一朵朵妖异的暗红色冰晶。
黑暗,如冰冷的潮水般,吞噬了一切。
……
“铃铃铃——”
一阵急促而刺耳的电话铃声,像一把锋利的锥子,猛地刺破了无尽的黑暗,将祁同伟的意识从混沌中狠狠地拽了出来。
他豁然睁开双眼,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一个溺水的人刚刚挣脱了死亡的拥抱。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真丝睡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映入眼帘的,不是孤鹰岭那漫无边际的雪,而是省公安厅招待所套房里那盏熟悉的、略显昏黄的欧式台灯。
窗外,是京州市繁华璀璨的夜景,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勾勒出这座权力之城的欲望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