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省委大院东北角,那片副省级以上领导居住的区域,静谧得如同与世隔绝。
一栋栋异国情调的小楼掩映在浓密的绿荫中,只有几盏庭院灯散发着清冷的光。
高育良的英式小楼,书房的灯光依旧亮着。
作为学者型官员,他习惯了在夜深人静时思考。此刻,他正戴着老花镜,细细研读一份关于新任省委书记沙瑞金在基层调研时的讲话稿,试图从字里行间揣摩这位新“班长”的执政思路和行事风格。
当秘书打电话通报,说公安厅的祁同伟厅长深夜到访,并且没有预约时,高育良颇感意外。
他放下手中的报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这个最让他得意、也最让他操心的学生,在这个节骨眼上深夜来访,绝不会是简单的问安。
祁同伟走进书房时,高育良已经泡好了一壶上好的龙井。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书卷气,墙上挂着他亲笔题写的“宁静致远”四个大字,笔力雄健,一派大家风范。
“老师,这么晚了还打扰您。”祁同伟两手空空,神情肃穆,与平日里那个总会带些名贵茶叶或古玩的学生判若两人。
他没有去看那熟悉的字画,也没有去欣赏窗外的园景,只是笔直地站在那里,深深地鞠了一躬。
高育良扶了扶眼镜,仔细地打量着他。
祁同伟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浮躁和急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沉静,一种仿佛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深邃。
“同伟啊,坐吧。出什么事了?这么严肃。”高育良指了指对面的红木圈椅,语气温和,但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
祁同伟没有坐,而是依旧笔直地站在书桌前,像一个正在接受检阅的士兵,也像一个准备坦白一切的罪人。
“老师,我是来向您负荆请罪的。”
高育良心中一凛,端起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