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的手指在粗粝的硝土中翻搅,指甲缝里嵌满了黑灰色的粉末。七月的日头毒辣,马厩改造成的作坊里热得像蒸笼,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滚落,在布满灼伤痕迹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
"先生,您该换药了。"十五岁的学徒阿旺捧着半碗发黑的药膏站在门口,粗布短褂上沾着斑斑药渍。
唐启头也不抬:"放着吧,等这锅硝提纯完。"他小心地将陶罐里的液体倒入竹筒做的简易过滤器,淡黄色的液体淅淅沥沥渗入下方的瓦盆。
这是他用怒江硝土第三次尝试提纯硝酸钾,前两次不是纯度不够就是产量太低。
阿旺蹲在旁边看了一会,突然说:“先生,您说这火药真能比洋人的厉害?”
"理论上…"唐启说到一半突然咳嗽起来,胸腔里传来灼烧般的疼痛。
两个月前那次爆炸的硝烟似乎还堵在肺里,当时浸了硝酸的棉絮突然爆燃,要不是他推开阿旺,现在这孩子早成了乱葬岗的一具尸体。
"您慢些。"阿旺连忙拍他的背,力道大得让唐启差点栽进瓦盆里。
唐启苦笑着摸出怀表,这是他父亲当年在宣光之战中带来的战利品。表盘上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但齿轮仍在固执地转动。
距离龙骧约定的三月之期只剩七天,而他的改良黑火药还在最后攻关阶段。
“阿旺,去把西墙根那捆傣竹劈了烧炭,记得要密闭碳化。”
孩子蹦跳着跑开后,唐启从床板下摸出账本。府衙拨的十两银子早见了底,最后一钱碎银三天前换了止血的云南白药。
他盯着账本上歪歪扭扭的"汤药费四两七钱",喉咙发紧。堂堂理工博士,居然在这清末年间天天饿肚子,说起来都给穿越者丢人。
傍晚时分,唐启正用石臼研磨硫磺,突然听见门外传来马蹄声。五个穿着号衣的差役闯进院子,领头的络腮胡一脚踹翻了晾晒硝石的竹匾。
"奉赵大人令,征调军用硫磺!"差役亮出盖着红印的文书,“城中所有硫磺即刻充公!”
唐启护住石臼:“差爷,这是做实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