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任何赞誉,在如此沉重的牺牲面前,都显得轻飘飘的。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西线。第二天,法国报纸用夸张的字眼报道了“东方雄狮的怒吼”,英国泰晤士报的标题则是“来自东方的坚韧:华夏军人在帕森达勒的奇迹”。
李宗仁这个名字,和他麾下那支死战不退的华夏远征军,一夜之间震动了整个协约国高层。
而在万里之外的北京,总统府的书房里,唐启拿着刚刚收到的加密战报,看了很久很久。
窗外是秋高气爽的北平天空,而他的眼前,仿佛看到了佛兰德那无尽的雨幕和泥泞,看到了那面插在焦土上的、残破却骄傲的红色旗帜。他轻轻放下电文,走到巨幅世界地图前,用手指在欧洲西线那个不起眼的“帕森达勒”位置,重重地点了一下。
“宗仁,辛苦了。”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似乎有极细微的光闪动了一下,“这,只是开始。”
一九一八年,腊月廿三,西线,默兹-阿尔贡一带。
冷,那是浸到骨头缝里的湿冷。法兰西这地界的冬天,比咱们西南难熬多了。这儿的冷,像是裹着一层湿透了的烂棉絮,无孔不入,黏在你身上,让你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寒气,甩都甩不脱。
战壕里的泥水半冻不冻,踩上去一脚深一脚浅,咕叽咕叽响,溅起的泥点子立马就能在军裤上结一层薄冰。哈出的白气儿还没散开,就似乎给冻在了半空中。
阵地上静得出奇,只有偶尔远处传来几声冷炮的闷响,或者哪个哨兵冻得跺脚的动静,更显得这空旷死寂得吓人。
仗打到这个份上,两边都像是累瘫了的野兽,蜷缩在各自的巢穴里,舔舐伤口,积蓄着下一波拼死撕咬的力气。
自打咱们华夏远征军调防到这鬼地方,跟对面那些戴尖顶盔的德国佬对峙了小半年,这种令人窒息的宁静比枪林弹雨还让人心头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