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西门庆适时地凑近赵不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李松听见,“李管事一路辛苦,又担着如此重责。我清河县虽小,但临近运河,也算东平府地界。义父身为本县县尉,保境安民,于公于私,都该尽一份心力才是。不若…调拨些得力人手,护送李管事一程?一则确保生辰纲在我县境内万无一失,二则,也稍解李管事之忧,全了梁中书大人对太师的一片孝心?”
赵不立闻言,心中大赞!这小崽子,真是颗七窍玲珑心!这主意不仅正中李松下怀,更是递过去一个结结实实的攀附梯子!他立刻抚掌道:“庆儿此言,正合我意!李管事放心!我清河县虽非大邑,三班衙役中,倒也有几个能打的。本官再派我身边这位义子西门庆,亲自挑选二十名精干衙役,一路护送管事大人,直至出了东平府地界!定保万全!”他拍着胸脯,豪气干云。
李松眼睛一亮,脸上忧虑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由衷的喜色:“哎呀!赵大人高义!西门小哥厚情!这…这真是雪中送炭!解了李某燃眉之急啊!”他站起身,端起酒杯,“来!赵大人,西门小哥,李某敬二位一杯!此番情谊,李某铭记在心,定当禀报梁大人知晓!”
“干!”
“干杯!”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雅间内气氛热烈,熏炉的暖香混着酒气,氤氲升腾。西门庆看着李松那张因酒意和兴奋而发红的脸,看着赵不立眼中掩饰不住的得意和贪婪,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生辰纲…梁中书…蔡太师…一条金灿灿的青云之路,似乎已在他眼前铺开。他仿佛看到了阳谷西门府高耸的院墙,看到了那些曾欺凌过他的族人惊恐的脸,看到了更远处的权势、财富、美色…一股灼热的气流在他胸中激荡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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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持续到申牌时分方散。赵不立亲自将微醺的李松送上码头官船,又命西门庆点齐人手,安排护送事宜,务必周到。夕阳的金辉洒在浑浊的运河水上,浮光跃金,却掩不住水底的沉渣泛起。
回到县衙后堂书房,赵不立屏退左右,只留西门庆一人。房门紧闭,熏炉里残香袅袅。赵不立再无方才酒席上的豪气,背着手在房中踱步,焦黄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时而兴奋,时而阴沉。
“十万贯…生辰纲…”他喃喃自语,像是梦呓,又像是毒蛇吐信,“蔡太师…梁中书…泼天的富贵,通天的门路…”他猛地停步,三角眼死死盯住垂手侍立的西门庆,目光灼灼,“庆儿!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西门庆抬起头,眼神清澈而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义父,此乃天赐良机!李管事是梁中书心腹,我等护送生辰纲有功,便是搭上了梁中书这条线!梁中书是谁?是蔡太师的女婿!攀上他,便是半只脚踏进了东京汴梁的权势圈子!清河县这浅水洼,如何困得住真龙?”
“说得好!”赵不立一拍桌案,震得茶杯乱跳,眼中燃起野心的火焰,“区区一个县尉?哼!老子在这鸟不拉屎的清河县也窝囊够了!若能得梁中书提携,莫说知府,便是转运使、安抚使,也未必不能想!”他呼吸急促,仿佛那锦绣前程已唾手可得。踱了几步,他又皱起眉,压低了声音:“只是…这生辰纲,毕竟是块烫手的山芋。一路险恶,万一有个闪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