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清河县商民,闻“忠义社”之名而色变。西门庆的势力,如一张无形而粘稠的血网,牢牢罩住了这座县城,泼天富贵滚滚而来。然而,西门庆仍不满足。正牌都头之位,需“实打实”的新功方能到手!可如此光景,何来大功?
“爷,” 应伯爵眼珠滴溜乱转,一条毒计浮上心头,“功绩…是可以‘造’出来的!近日不是有伙北方流民,约莫二三十口,男女老少都有,因辽兵劫掠,逃难至咱县境,挤住在景阳冈那破庙里,咱们不如……”
西门庆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的意思是,将他们扮作贼匪?”
“正是!”应伯爵拍着大腿,“那景阳冈本就偏僻,前几年又出过猛虎,寻常人不敢去。这伙流民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无依无靠,一看便是‘刁民’!爷您亲率忠义社,前往剿灭,也没人替他们喊冤。此乃保境安民、破获奸谋的大功一件!到时候报上去,只说是窝藏的盗匪,县太爷定然欢喜!梁大人那里,定然大悦!”
西门庆抚掌大笑:“妙!妙计!一群流民,杀了便杀了,如同碾死蝼蚁!正好用他们的脑袋,铺平老爷我升任的台阶!景阳冈那地方山深林密,人迹罕至,正是动手的好去处!”
牛三听得摩拳擦掌:“这主意好!兄弟我带些人手,保管把他们一个个捆来!”西门庆却摆手:“不可莽撞。得先派人探探底细,再设个局,让他们‘自投罗网’,方能做得天衣无缝。”当下便吩咐谢希大带两个得力的去景阳冈附近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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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几日,谢希大回来禀报:“那伙流民果然在景阳冈南坡的破庙里落脚,多是些面黄肌瘦的庄稼人,带着锅碗瓢盆,看着实在可怜。只是……”他顿了顿,“里头有两三个汉子,看着不一般,虽是粗布衣裳,却个个身板结实,走路带风,夜里还在庙外空地上打熬筋骨,怕是有些手段。”
西门庆冷笑一声:“有手段又如何?不过是些走投无路的穷汉。咱们带足人手,备好器械,还怕拿不住他们?”当下定下计策:先让应伯爵去县衙打点,说景阳冈一带发现盗匪踪迹,搅得百姓不安;再由西门庆亲自带队,以“清剿盗匪”为名,将流民围住,逼他们反抗,再“名正言顺”地动手,事后挑几个模样凶悍的首级报功,剩下的便说是逃散了。
到了约定的日子,西门庆披了件青绸战袍,腰悬宝刀,带着牛三、应伯爵并五十多个打手,扛着刀枪棍棒,浩浩荡荡往景阳冈去。这伙人平日里在县城里横行惯了,此刻更是耀武扬威,一路吆喝着,惊得沿途百姓关门闭户。
行至景阳冈下,已是日头偏西。谢希大早已在路口等候,指了指山坡上的破庙:“大官人,他们就在那庙里,方才还见炊烟呢。”西门庆传令下去:“都把家伙握紧了,听我号令行事!”众人蹑手蹑脚往上爬,到了庙外,见两扇破门虚掩着,里头传来孩童的哭闹声和妇人的咳嗽声。
牛三性急,正要踹门,被西门庆按住。他示意众人散开,自己走上前,故意提高嗓门喊道:“里面的盗匪听着!本县衙奉县令钧旨,前来缉拿你们!快快出来受降,不然刀剑无眼!”
庙里顿时没了声响,片刻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问道:“官爷,我们是逃难来的百姓,不是盗匪啊……”西门庆哪里肯听,喝道:“休要狡辩!若不是盗匪,为何躲在这荒山野岭?定是做了亏心事!”说着对牛三使个眼色。
牛三如狼似虎地踹开门,大吼一声:“都给我出来!”庙里的流民被这阵仗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缩在墙角,有个抱着孩子的妇人吓得哭出声来。这时,三个精壮汉子从人群里站出来,为首的一个身高八尺,面膛黝黑,双手骨节粗大,沉声道:“我们只是路过此地,借庙歇歇脚,明日便走,还请官爷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应伯爵在一旁煽风点火,“你们这些流寇,抢了百姓财物,杀了过路客商,如今倒装起可怜来了!牛三哥,给我拿下!”牛三嗷地一声扑上去,挥拳就打那黑汉。黑汉侧身躲过,皱眉道:“我们不想惹事,还请莫要逼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