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见他们不肯就范,正中下怀,大喝一声:“动手!”众打手蜂拥而上,刀棍齐下。那三个汉子见躲不过,对视一眼,忽然变了脸色。黑汉从墙角抄起一根扁担,横扫过去,当即打翻两个打手;另一个瘦高个抓起地上的断矛,身法极快,专挑对手手腕;还有个络腮胡,竟赤手空拳,一把夺过迎面砍来的钢刀,反手将那打手掀翻在地。
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西门庆的人虽多,却都是些乌合之众,哪里见过这般身手?顷刻间被打得哭爹喊娘,兵器丢了一地。牛三最是凶悍,提着把朴刀追砍瘦高个,却被对方一矛挑中刀柄,朴刀脱手飞出,紧接着胸口挨了一脚,倒飞出去,撞在庙柱上,口吐鲜血,爬不起来。
西门庆见状大惊,没想到这伙流民里竟有如此高手,忙喊:“快退!快退!”自己转身就跑,却被那黑汉瞥见,大喝一声:“奸贼休走!”扁担脱手掷来,擦着西门庆的耳边飞过,打在旁边的树上,震得枝叶簌簌落下。西门庆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往山下逃,身后的打手们也跟着溃散,哪里还顾得上“缉捕”?
那三个汉子也不追赶,只是站在庙门口,望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黑汉叹道:“本想安稳度日,偏有人逼我们动手……此地是留不得了。”原来这三人本是北方军汉,痛恨当官的指挥不力,吃了败仗,怕遭报复,就随同这群老弱妇孺逃难,不想在此地遭了西门庆的算计。
再说西门庆等人一口气跑下山,清点人数,伤了二三十人,牛三断了两根肋骨,躺在地上哼哼。应伯爵跑丢了帽子,头发散乱,喘着粗气道:“大官人……这、这可如何是好?非但没立功,反倒折了人手……”
西门庆又气又怕,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景阳冈骂道:“这群该死的流民!竟如此凶悍!若传出去,我西门庆的脸往哪儿搁?”他忽然眼珠一转,对谢希大道:“快!你带几个人,去县城周边抓几个零散的乞丐难民来!长相越凶悍越好!”
谢希大不解:“抓他们做什么?”西门庆恶狠狠道:“就说他们是从景阳冈逃散的盗匪,砍了首级去报功!难道县令还能去对质不成?”应伯爵拍手道:“大官人高见!那些乞丐难民本就是无根之人,杀了他们有哪个舅子追究!”
当下谢希大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抓来三个平日在城外游荡的乞丐。这几人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嘟嘟噜噜,见了西门庆,才吓得不敢作声。西门庆哪有耐心审问,直接让手下将他们拖到僻静处砍了头,用布包了,又让几个受伤轻的打手换上干净衣服,装作“剿匪有功”的模样,浩浩荡荡回了清河县。
到了县衙,西门庆将首级献上,哭诉自己“如何奋勇杀敌,如何身受轻伤”,又说“贼匪凶悍,幸得兄弟们死战,才斩了这几个头目,余党已逃往外地”。吴能县令平日里本就收了西门庆不少好处,见有首级为证,又听得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当即赞道:“西门官人真是栋梁之才!此事我定会上禀府尹大人,为你请功!”
西门庆谢过县令,得意洋洋地回了府。只是他哪里知道,那三个汉子带着流民离开景阳冈后,听闻梁山好汉专打抱不平,便一路往东南而去,投梁山泊入伙去了。这正是:
正是:
机关算尽图功名,反助梁山添虎英。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不知此等剿匪功劳,能否助西门庆往上爬,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