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蛤蟆寨夜雨飞弩影 青囊手回春砒霜劫

“爷爷剁你喂王八!”鲁大鼋狂吼如雷!他看蒋鹰扑向窗口,知道王氏母子还没走远,竟拼着被侧翼一刀划破腰肋——那刀划开半尺长的口子,鲜血“咕嘟”往外冒,染红了他半边身子!厚背鬼头刀凝聚全身之力,一招力劈华山,带着万钧之势,迎头斩向蒋鹰扑向窗口的身影!刀势狠绝,竟是不留半分余力,要与他同归于尽!

蒋鹰若不硬挡,便得被劈成两爿!毒掌若执意击窗,自己势必被那同归于尽的大刀分尸!电光石火间,他不得不撤掌回身!双掌运起十成功力,一记“双鬼拍门”,狠狠印向那泼风鬼头刀脊!“嘭!!”金铁交鸣裹挟骨肉闷响!刀虽被其精纯内力震得高高荡起,鲁大鼋虎口裂开,鲜血淋漓,半边身子剧麻,几乎握不住刀!蒋鹰亦被反震得气血翻涌,胸腹隐隐作痛,后退三步才稳住身形,嘴角竟溢出一丝血沫——他没想到鲁大鼋看着是个粗汉,竟有如此蛮力!

就这微一迟滞——

“扑通!扑通!”后窗处已是水花激溅!两个小小身影在一妇人拖带下落水!黑暗中一条小舟从密实苇根下悄然滑出,舟上两个汉子,正是负责接应的寨中弟兄老七和小马,他们早得了信,撑着条不起眼的小渔船候在水道出口。数只大手疾伸水中,稳稳将王氏母子接住!老七低声吼:“快划!往芦苇最密处去!”小马摇起橹,小船“吱呀”作响,钻进茫茫苇荡,很快便没了踪影。

“风紧!扯呼!”眼见功败垂成,蒋鹰眼神如淬毒利箭,急怒攻心!他知道再拖下去,寨中援兵或官府巡船来了,自己这伙人讨不到好。一声唿哨,手中寒光连闪!又是三枚飞镖分取周龙通与扑来的数名水寨汉子!趁对方格挡闪避之隙,这“白影子”已猱身倒纵,如大鸟般掠回院中主墙!众黑衣人亦闻哨声,弩箭如飞蝗压制追兵,纷纷后撤,攀墙入水遁走!动作快得像泥鳅,刹那间,只留地上一滩滩腥热血迹,还有几具黑衣人尸首,被寨中弟兄拖到一边,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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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大鼋捂着流血的腰肋,走到周龙通身边,见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紫,知道镖上剧毒发作,急得大喊:“老周!挺住!挺住!”周龙通喘着粗气,抓住鲁大鼋的手,断断续续道:“鲁…鲁大哥…保…保住…关家…香火…”头一歪,昏死过去。鲁大鼋眼眶通红,吼道:“快!找解毒药!把最好的金疮药拿来!” 寨中弟兄七手八脚抬着周龙通往窝棚里去,瘸腿老渔翁蹲下身,翻了翻地上黑衣人尸首,忽然喊:“寨主!你看这个!”

鲁大鼋走过去,见老渔翁手里捏着个令牌,黑檀木做的,上面刻着只展翅的鹰,鹰眼里嵌着银丝。“这是…蔡府的‘飞鹰令’!”鲁大鼋认得——当年他在汴京码头见过蔡府护卫带过类似的令牌,心头一沉:果然是蔡京那老贼下的手!

且说开封府衙内,这厢亦是焦灼中透着一丝诡谲。

李之应守在西门庆病榻旁已过半宿。一碗浓参汤灌下,西门庆惨白面色略透一丝活气,然双目紧闭,气息细若游丝,像风中残烛,随时要灭。太医局的钱老供奉亦被急请来会诊,他须发皆白,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官服,捻着胡须沉吟道:“府尊大人,毒根虽拔,然‘牵机引’最是阴毒,入体后如丝线缠心,惊厥过度,神气散而不聚,如灯油将尽,强焰终灭。若要吊得心脉一丝生机,除参汤猛药外…或可用一味奇兵!”

“何药?”李之应急问,他声音有些沙哑,半宿没合眼,眼里布满血丝。

钱老目露精芒,缓缓道:“微量‘砒霜’入药引!”

“砒霜?!”李之应大惊,猛地站起身,椅子被带得“哐当”一声。这砒霜是穿肠毒药,寻常人沾一点便要命,西门庆本就中毒,再用砒霜,岂不是火上浇油?

钱老忙摆手:“大人勿惊!此为古方‘夺命九转丹’根基!取其‘以毒攻毒,化腐朽为生机’之意!需选精炼雪花砒,辅以百年赤火莲、纯金粉做引,捣如毫末,只取针尖一粒大小入参汤!此药霸道无比,稍有差池便是催命符,然此子根基之壮,心脉之韧世所罕见——方才柳老施针,他能逼出大半毒血,可见其生命力顽强,或可险中求生!”

柳疙瘩在一旁听着,皱着眉道:“钱供奉说得是…只是这剂量,差一丝便要了他的命…老汉我药臼里的药,得用银匙刮,分毫不能差…”

李之应望着榻上气若游丝却胸中似仍有热血奔腾的西门庆——他想起西门庆在堂上说的话,想起那封染血的血书,知道此人是揭开关鹏举冤案的关键。他若一死,关鹏举便永无昭雪之日,蔡京的罪证也可能石沉大海!李之应一咬牙拍板:“备药!但需柳老药工与钱老供奉二人亲验剂量,联手施治!本府在此压阵!”

药炉就设在廊下。炭火“噼啪”烧着,壶里的水“咕嘟咕嘟”响。雪花砒霜石色如冰玉,放在白瓷碟里,泛着冷光;赤火莲瓣红如血浸,是钱老供奉私藏的珍品,据说长在西域火山口,十年才开一朵;纯金粉是用金箔碾的,细如烟尘。柳疙瘩蹲在药臼旁,手里拿着根羚羊角药碾,一点点碾着,动作慢得像蜗牛,生怕多碾一分。钱老供奉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个放大镜,盯着药臼里的粉末,大气不敢出。

王思远那边派来的两个皇城司察子,就站在廊下另一头,名义上是协防看守这“功过未定”的西门庆,实则竖着耳朵,眼光不住向房内、廊下探看。那两人一个高瘦,一个矮胖,高瘦的那个眼角有颗痣,时不时用眼角瞟药炉;矮胖的那个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指节粗大,一看就是练家子。

高瘦察子故作关切,慢悠悠走过来,问道:“李府尊,此人还捱得过今夜否?王都知可是吩咐了,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得即刻报上去呢。” 他话里带着威胁,意思是西门庆的生死,皇城司盯着呢。

李之应只淡淡道:“皇天有眼,忠义不绝。成事在人,谋事在天。” 他心里清楚,这两人是王思远的眼线,王思远又是蔡京的人,他们巴不得西门庆死。

忽得一名快马斥候满身泥污水迹,自府衙角门急冲而入!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那斥候翻身下马,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见到李之应急忙跪禀:“府尊!蛤蟆寨!蛤蟆寨遇袭!”

“如何?!”李之应心瞬间揪起,像被一只手攥住——他最担心的就是关家母子出事!

“周龙通舍身挡镖重伤!鲁寨主浴血退敌!幸而…幸而关家妇孺平安!已由兄弟护送入城内暗哨!然杀手狡诈,水遁无踪,未曾擒获活口!” 斥候喘着粗气,雨水混着血水从他裤腿往下滴。

血书!李之应脑中立时警铃大作!那牵扯蔡京的染血白绫尚藏于他贴身夹袋之中,硌得胸口生疼!杀童贯易,撼蔡京难!蔡京在朝中经营数十年,门生故吏遍布,党羽众多,连皇城司都有他的人。蛤蟆寨刚刚安稳便遭雷霆袭杀,显是背后那庞然之物已嗅到血腥,要斩草除根!